“燕王殿下,可否先放开我。”他将手松开,慢慢向后退了半步,“抱歉,我只是太过惦念你了。一别数年,又横生变故,本王知你有苦难言,但是日后若有所求,本王必倾力相助。”
“如此,便多谢燕王殿下。刚才的那个小孩子,是你找来的帮手吗?”
李砚修点头,视线回避。当初找小孩子帮忙可不容易,他颇花了番心思。
“嗯,猜出来了。那小朋友乖巧可爱嘴又甜,他跑走的时候还在我手里放了颗八宝糖。”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死?”桑宁把八宝糖塞到嘴里,甜意瞬间席卷。
李砚修喉头攒动,认真地回想那晚,“也许是一种直觉吧,那个人有六七分像你,他还算有心。若非像我这样刨根问底地过来寻你,他的计划还算挑不出错处。”
李砚修在她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轻抚手中折扇,意味不明。
“还望燕王殿下替我保守秘密,可以吗?”桑宁心里头知道他的情义,不过明面上的话还是得开口的。
“我明白,这次来见你原是我唐突行事,孰轻孰重我都明白。”他将桑宁的肩膀拉过来,轻轻掀开她斗笠的面纱。
桑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一时有些不安。
“如今,我将常驻上京皇城,以我的地位与能力定会比他护你还要周全。”
“幼时你总是不选我也就罢了,这次……让我赢回来?”
登望江楼
风愈急,桑宁顺势把白纱拉下,“多谢王爷厚爱,不过燕将军于我有大恩,我是万万不能相弃的。不过王爷俊美无双,定不缺佳人陪伴,眼下我还有要事,便失陪了。”
桑宁躬身行礼,李砚修回她一个,她没有停留,宛宛一笑便走开了。
李砚修原地自嘲,“你每次都对我如此恭敬,每次又都是淡漠地拒绝,丝毫不留情面,真不知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慢慢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视线,在地面陡然看到一只耳坠,兰花形状小巧玲珑。他蹲下将其捡了起来,觉得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桑宁腿脚没停,对犯人行刑虽在午时,不过会早早把人押在那边,或是供市井唾骂,或是被唏嘘,不过能多看几眼便是好的。
她来到一家红白事的杂物铺,买了几团红线。上京有规矩,父亲下葬需有女儿编织一对儿还魂绳,左右各一根系在手腕上,到了阴间好还魂用。
刚出杂物铺,桑宁迎面和赵浔撞上,吓得赵浔立刻跪下请罪,“小姐恕罪,小的并非故意冲撞。还请跟我们去见将军,我们找您好久了。”
“无碍,我跟你走。”
方才的险些冲撞把桑宁的斗笠撞歪了,现下无用,她索性将它摘下,挽在手腕。发丝有些凌乱,再加上寒风吹面,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赵浔同情她的遭遇,但下头做事之人没资格过问主子们的事。错愕间,他指了指桑宁的右耳,“小姐怎地丢了只耳坠子?”
桑宁上手一摸,果真空着。“估计是路上走着走着脱落了,无事。”她把另一只也摘下,放在袖中的荷包。
她试探着问,“将军那边,可办好事了?”
“啊,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将军做事一向有效率,人都挑的差不多了,就差下一步的谋划了。”
赵浔前面只乐呵地引着路,没注意到桑宁的黯然。
原来,连人都挑好了么。也是,她不过是他万万相好中的一个,自己如今这样见不得光的死刑犯身份,如何和人家比。
单单靠着幼时情谊,又能走多久呢?
她出神地想着千万种结局,越想心情越不好,索性跟自己置气,仿佛每一步都走的愤愤。
“这位姑娘,可要与我同乘啊?”爽朗的少年音猝不及防地撞入耳蜗,桑宁见到了方才心中所想之人。
他束着高马尾,一身暗紫贵衣,侧颜棱角分明,眼睛透亮灿若天上星辰,混身透着矜贵又恣意的少年将军风范。眼下他正用刀鞘,挡着自己的前路,向她邀约同行。
桑宁转身回看,赵浔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心中一动,缓缓点头。
下一瞬,便被那人寻着腰一把揽上马,桑宁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上来的,反正她有了意识便在马背上了。
耳旁有温热贴近,“愣什么,准备好了?”
“嗯。”
桑宁紧握着马鞍,身下细腰还被那人握着,她脸上有些臊。大抵是看她不太自在,而且深处集市,燕临安骑的并不快。桑宁见过他全速骑马的样子,速度快得像是离弦的飞箭。
望江楼既至。桑宁一路扶着马鞍,虽然全程冲着冷风,但是还算裹得严实,并未被风与寒所侵袭。第一次骑马的感觉,还不错。
燕临安率先下马,伸出双臂把桑宁抱了下来,右手直直抚过她的脸颊,还挺凉。
“老邵!”燕临安冲楼里喊了一嗓子,随即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子。
“诶呦大将军来了,四楼雅座已备好。就等您啊落座了。”
燕临安没理会他的殷勤,“有暖手炉吗?给我拿一个过来。”
“诶诶,有的有的,您先请进。”
这时候赵浔等人也骑着马赶了过来,他下马后便将燕临安那匹也一并牵到了后院休息。
上到四楼,桑宁便和里头一位姑娘撞了个满怀。
那姑娘见撞了人急忙跪地求饶,把手中的琵琶放在地面,双手扯着桑宁的衣摆,她感受到了她在发抖。
后面几位没出房间的姑娘也随她垂头跪地,包四楼场子的人基本是上层的达官显贵,她们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桑宁觉得这没什么,而且这种冲撞其实谁也没错,意外而已。
她试图把底下的那个姑娘拉起来,“好了,没事。你们也都起来吧。”
桑宁发话后,几位姑娘抬头看了眼燕临安,他却皱着眉头,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于是一个两个地都不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