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

是他们理解的那段？

听清的同学们火速回头，用一种嗅到八卦的饥渴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自从伤了腿，为了方便进出，班主任便将谭雅匀的座位调到靠近后门的位置, 此时虽然伸长脖子看戏的人不多, 却还是足以令她恼怒，眼神暗自巡视四周, 无辜抬眸。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余葵，如果你想找事儿的话, 你找错人了。”

余葵点头。

她早已料到会这样，探身抽出她正在拍作业的手机, 切入短信页面递到她眼前。

“那你怎么解释这条验证码？就在刚刚, 我用散播视频的□□账号找回密码功能, 点击发送验证码, 这么巧, 你马上就收到短信了。”

谭雅匀的冷静有一瞬裂痕，起身试图抢夺手机。

然而她腿脚本就不便，余葵退后半步，她扑了个空跌坐回轮椅后，眼神彻底冷下来，缓缓威胁，“这算什么？余葵，你抢我手机，还要给我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余葵：“我才是想问问我哪里得罪你了，装作暗恋我的男生，去找我的初中同学，挨个打听我的黑历史，您可真有创意。”

教室本就闹哄哄的，听见这么个大八卦，四下当即议论起来。

科任老师还没来及觉察不对，便放下粉笔被教导主任叫出门去，大半个班级的注意力不加掩饰集中到两人白热化的争端中。

“你算什么东西，真是欺人太甚。”

魏垅向来是第一个跳出来做护花使者的，见女神吃瘪，仗着体型差距，他三步并两步上前抢回手机，挡在谭雅匀身前与她对峙。

东西被抢走的力道震得余葵手发麻。

魏垅继续道：“甭管谁传的，那视频又不是假的，你怪得了谁？别哪儿听了两句风言风语，就恼羞成怒出来冤枉好人，说难听点，雅匀她人美心善成绩好，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妒忌陷害的”

话音未落，教室后方传来一声突兀的桌椅挪动声响，将他打断。

“抱歉，这话叫人耳朵不舒服。”

低沉的男音声线清冷，教室寂静了一瞬。

所有人后知后觉意识到，发出这声音的人是时景。时景自转学到今天，几乎从未当众与任何人产生过矛盾冲突，他像轮孤洁的月亮，飘在天上而非地上，而现在……

他为余葵跟班里男生杠上了！

少年长腿后撤，拉开椅子，不徐不疾起身，走道狭窄，行经魏垅时，肩膀还撞得他一踉跄。

“手机”

少年脸上没甚么表情，余葵仔细观察他眼神，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惜时景掩藏的功夫实在太好了，她啥也没看出来，只能乖巧双手将自己的手机奉上。

接过屏幕，时景第一时间又发送了一次验证消息。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干嘛，谭雅匀心重重一颤，下意识猛按手机侧面静音键，等众人的目光集中到她手上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不打自招。

谭雅匀唇形蠕动，脑子里还在兵荒马乱想着借口解释，时景已经下达最后通牒。

“你可以现在就登录你的小号自证清白，展示你的列表和聊天记录，向大家证明，刚才那些话出自旁人编纂，是子虚乌有的谎言，你没有因为成绩下降而刻意摸黑余葵，没有传播视频试图打压摧毁她的心态。”

“我本来就没有！”

女孩的负隅顽抗，只换来时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很遗憾，你错失了最后的坦白机会。”

时景冷淡而平静陈述：“我还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高二上学期，在我转学第一天，既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余葵的时候，就曾经撞见过你们在楼梯间争执。在欺负和构陷同学这一点上，学委你似乎是个惯犯。有人告诉我，更早的几年前，你也曾经故意诬陷她窃取你保管的班费，带头冷暴力迫使她在中考前转学，最后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高中部”

“你闭嘴、那不是我做的，我没有！”

时景挑眉，“你想和人证当面对峙？”

他的模样实在太过笃定，谭雅匀终于不敢再赌，倒退一步，泪光中逐渐燃起火苗，“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向着余葵，当然为她说话，她已经把我所有东西都抢走了，现在还要继续逼我……”

女神破防崩溃，吃瓜的同学脑回路都快跟不上了，就连魏垅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试图去拉她手腕，叫她冷静，却被谭雅匀一把挥开，“离我远点儿，谁稀罕，即便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理解我，我也根本不在乎！”

事情往不可挽回的方向狂奔而去，归来的科任老师前半只脚悬在门口，看傻了眼。

“发生了什么？”

时景最初只是想替余葵找出视频传播者，便主动联系一位在北京参加信竞，对社会工程学很感兴趣的同学帮个小忙。谁料互联网没有秘密，那位大神顺着邮箱信息拔萝卜带出泥，挖出了谭雅匀一串黑历史，包括初三时用同样的办法霸凌迫使同学转学。

事情最终闹到了年级办公室。

班主任姚老师、谭父和余葵父母都在现场到齐，闹哄哄说了大半个小时候，老师们才算理清了这两家人复杂的人物关系。

虽说优等生通常会比同龄的孩子心思更重，但像谭雅匀这样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孩，竟不止一次做出这样的事，的确叫一帮老师大跌眼镜。在高考前搞人心态简直缺德，附中对违纪行径向来严惩不贷，但鉴于只剩几天就高考了，事关孩子们的前程，谭父又一直说好话求情，姚老师思前想后，只得先松口，留待高考结束后再讨论处理。无论警告处分还是记过，取消三好学生评优，总之，完美无瑕的学生档案，她是别想拥有了。

校方能暂时压住不表，却禁不住同学们私下议论，尤其谭雅匀本就是学校风云人物，余葵是她重组家庭妹妹的事很快就传遍了高中部。

甚至就连余葵被分到八中高考当天，还有好事的附中校友，出考场后专门跟她求证这件事的真实性。

空气潮热，蝉鸣鼓噪。

余葵踩过地砖上的水洼，缓下脚步真心感慨：“同学，你心态这么放松，发挥一定很好吧！”

“嗨，高考嘛，重在参与。”女孩拨弄一下蛋卷头，掩唇小声补充，“上个月我们全家移民了。”

余葵一秒领悟。

高考对她来说有着改变未来的意义，对女孩而言，却只是人生路上多一种体验。或许是刚从紧绷的考场出来，思绪骤然松弛的缘故，她有一搭没一搭应了女孩两句，聊着聊着，对方话题不知怎地就转移到了时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