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孩童天性未有褪去,她是尚处在澄澈、干净环境里的,不过十九岁的少女。
如果不是她叛逆的行径,恐怕现在仍旧在念着大学,在家人构建的城堡里,按部就班地长大,和他命运的轨迹,永远t?都不会有重叠。
眼前的一切像是化作黑白虚影,闻堰寒神情恍惚了一瞬,心思渐沉,直到她古灵精怪地凑过来,微仰着头,露出细白的脖颈,问:“你有见过冰雪玫瑰吗?”
“没有。”
闻堰寒敛眉,伸手替她拢好围巾。虽说玻璃房内维持着二十来度,但她昨夜贪玩,蒸了太久的身体又在露天的园子里走了一遭,经不起这小祖宗的作闹。
她却浑不在意地指着玻璃房里成片的玫瑰,灵动的神情下是藏不住的跃跃欲试:“我在微博上看到过的,把玫瑰用冰封起来,堆叠成方块,可漂亮了。正好你园子里光秃秃的,我们把它摆在大门口,让路过的人都羡慕嫉妒!“
“栩栩,没有人会路过我们这。”
闻氏太子爷的私人寓所,私密性和安全性自然最是上乘,钱权堆出来的地方,怎会让旁人轻易踏足。
温几栩听完,神情恹恹:“啊……那多没意思。”
闻堰寒觉得好笑:“一定要别人羡慕吗?独自欣赏不行?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立即吩咐人照你说的做,时间快的话,在我们回来之前就能看到。”
“也行,不过少了一点乐趣。”温几栩说,“被人羡慕可以获得超高的情绪价值,就像大家拼了命想赢一样,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个冠军,还有亲人、朋友、哪怕是敌人的赞许和嫉妒。”
想到他出色到遥不可及的履历,温几栩想,他大概从未体会过被人压制、想要反超的不甘,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太子不懂就算了,这是我们俗人的乐趣。”
“你刚刚说什么回来之前,难道我们今天还有别的安排?”
“有,是你会喜欢的行程。”
闻堰寒淡声应允,带她从地下车库里挑了一辆改装后的法拉利。
引擎全都被换过,不似在国内时被重重规矩压制,超强的马力和各式提高性能的配件不要命地往里砸,温几栩光是粗略地扫过一眼,澎湃激动的心脏砰声仿佛要跃出胸膛,连瞳孔都在散发着幽幽光芒。
“这不是前年在外网被疯狂讨论的那辆’睥睨‘吗!!!原来你把这宝贝疙瘩藏在这里了,怪不得从没见人拍到过照片!“
之前惊鸿一瞥出现在F国街头,眨眼便席卷各大车类杂志版面,轰鸣声宛若一支利箭,飘逸,丝滑,一跃成为众多发烧友的白月光、朱砂痣,只可惜这辆是原厂为闻先生的私人定制,又经全球顶尖团队改造,世间绝版,只此一辆。
“呜呜我不想坐副驾,一会可以让我开吗?”温几栩扭过头,巴掌大的小脸里满是期冀,或许是知道他爱车如命性子,上次在青野能够借她那辆车,已经算是极大的包容了,“要是你怕我弄坏的话,那就算了……毕竟我赔不起。”
她是真的喜欢车,对他的藏品如数家珍,相形见绌之下,她对他的热情恐怕不及这些物件十分之一。
罢了,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
闻堰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启动超跑,声线温沉:“到了目的地再换你来,怎么样?”
温几栩系上安全带,立即被哄得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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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车门,入目便是白皑皑的一片,暴雪盈尺,玉树琼枝,阳光为近乎绵延至天际的冰湖面镀了层熔金,远处群山依偎,霜雪覆盖之下,纯粹到极致的冷调幽蓝冲击着视网膜。
不知脚下的坚固冰面究竟厚达多少尺,在跑车的急速摩擦下,没有丝毫颤动的痕迹,温几栩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霜,像是误入了天空之境。
冰湖中央三三两两停了几辆车,有锃亮反光的Jeep大切诺基,刷涂着军绿色迷彩漆面的重型皮卡,以及上个世纪流行的拆掉保险杠、翼子板改法的Hod Rod,还有几辆大刀阔斧装上了机翼,不断刷新着温几栩对赛车改装的认知。
见到来人,远侧人高马大的几个外国人挥舞着手臂,风一样地架着车子从冰面漂移过来,嘻哈的音乐在空旷的湖面震颤回响。
下了车,同闻堰寒在空中挥拳示意,待看到挡在他身后,被羽绒服、长筒靴全副武装的亚洲女孩身上,目光都闪过惊艳,随后咂舌攒眉,规矩地移开视线。
“Vincent!”男人说了一串话,温几栩听不懂,只能大致分辨出来是德语,周遭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却见闻堰寒敛了神色,纠正道:“ beloved。”
闻堰寒的嗓音很好听,无论哪种语言都有其独特的魅力,他咬字不甚清晰,眸中含着深情缱绻,说着她是他的‘ beloved’时,让人难免意动。
她没同这么多男人打过交道,更何况这群人里什么国家的都有,大家交流时,时而穿插各国语言,带着浓重的口音,听得她头晕目眩,她自小被温家培养出来的字正腔圆的美音,倒显得格外小气,扯着闻堰寒袖口,抠玩他的手指头。
闻堰寒察觉到她心不在焉的小动作,握着她冰凉的指尖,牵着她的手塞进了他袖侧的口袋,男人的体温高得不像话,跟随身揣了个火炉似的,温几栩没多时就恢复了手部的知觉。
回过神时,听到闻堰寒用德语交代了一句什么,左右也听不懂,干脆欣赏着他低磁迷人的音色。
心想,幸好闻堰寒在采访的时候没用这些语言,一张脸凶地要死,嗓音却又沉又缓,合该用来说动人的情话,国外的粉丝指不定得疯狂成什么劲儿呢。
再交流时,众人已经换上英文,虽然蹩脚,温几栩却听清了,这是在问闻堰寒今天想玩冰面竞速还是极限漂移。
闻堰寒没说话,柔和的目光落在温几栩身上,握住她指尖的手往上攀了一点点,握住她泛着冷意的手腕,“栩栩想玩什么?”
温几栩当然都想玩,可眼下闻堰寒才是这场聚会的主角,众人唯他是瞻,她在这挑选岂不是太下闻堰寒的面子。
“我都行啊,你不听你朋友的意见,问我做什么。”
“栩栩。”闻堰寒低声唤她的名字,在几人逐渐升温起哄的口哨声中,隔绝开一道道炽热的视线,俯身,压在她耳畔,潮热的气息融了霜似的,惊起一阵酥软的痒意,用仅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今天你才是主角。”
27 ? 黎明
◎从未对谁有过如此热烈的心跳◎
他说‘今天你才是主角’时, 神情专注,纷扬的雪花似在那一刻静止,像有烟花在温几栩耳边绽开,比那句‘beloved’更有让人晕眩的魅力。
比起上次他特意折返两个城市才送出的玫瑰, 温几栩更喜欢这个出自他心意的礼物。
“上次不就说想来?”
温几栩:“你竟然还记得……”上次她意外撞破了他的秘密, 两个人第一次接吻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 她抿唇,尤还记得被他吻掉的那滴眼泪, 面上浮现一丝局促的薄红。
对视的瞬间,彼此仿佛从对方的瞳眸中望见了往日的旖旎亲密,片段似地浮在风中, 闻堰寒抬手将指腹抵在他的淡唇边, 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用口型无声地说。
除了你, 没人知道我的弱点。
他朝她沉沉地笑了一声, 比起往日的矜贵淡漠,好像多了一丝不羁的肆意, 是惯会诱人心跳加速的痞帅男人身上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