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她关心的自始至终都不是若有若无的这些。
喻时抿了抿唇,努力压住眼里的落寞,手指抬起,摸了摸桶边,然后把它放进了冰箱,才从厨房出来。
把自己卧室的门小心翼翼地关上后,换好睡衣,她便对着镜子,把自己扎好的丸子头扯开,随意地抓了抓有些发卷的长发,便任由它们披散在肩头。
看着镜子中皮肤白嫩黑发柔顺的女孩,喻时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忽然就想起了十几分钟前楼下发生的事情。
所以当时,她还是没有看错的吧。
周聿也,是真的脸红了?
她没精打采地踩着拖鞋,懒懒走在床边,纤细笔直的腿被床板拦住,也没有再屈起来,而是就那样让整个人都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抱着被子闭眼左右翻滚了好几圈。
滚了几圈,睡意是半分没有升起来,脑子反而越来越清醒了。
发生不久的事情在脑海中就跟放电影似的,就跟4D画质一样,一帧比一帧清楚。
直到喻时有些放弃挣扎似的干脆睁开眼睛,脸颊两腮粉粉的,仰头倒在床上,呆呆地看向天花板,黑亮的瞳仁带了丝茫然和疑惑。
所以说,周聿也还是个纯情大男孩?
不过,他脸红个什么劲儿啊,她又不是故意的。
*
她一定是故意的。
周聿也用力攥紧笔,脑海中不自觉冒出这个念头,俊挺的眉梢微皱起来,晃了下脑袋就准备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
可刚准备在草稿纸上写一个公式,又想到刚才的事情,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轻摇了下头,笔抵住下颔,眉眼中透出若有所思。
她会不会,有点喜欢他?
可他又有些颇为烦心地抓揉了几下头发。
他承认,他的确在一班出了些风头,而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很容易慕强,对成绩优异拔萃的学生保持一种羞涩的崇拜和喜欢。
但喻时,好像又和之前遇到的女孩不一样。
周聿也的眉心越锁越紧,等意识回笼,就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比脑子还快,草稿纸上已经先写下了“喻时”两个字。
看到那个名字,周聿也又记起了两个小时前黑夜里那一截突兀乍现的圆润白皙的肩头,就那样展露在他的眼里。
然后就是女孩微红白润的脸颊,还有看向他时那一双略显慌乱的潮湿黑瞳。
周聿也,你究竟在乱想什么?
他倏地使了不小的劲儿把笔掷开,然后靠向后面的椅背,两条长腿大剌剌地敞在桌下,耷拉下眼皮,漆黑的眉眼也跟着有些颓废地垂下。
无声盯着那张纸上的名字两秒后,他毫不犹豫抓起桌子上的草稿纸揉成一团后,就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没有心思再做题,干脆把凳子往后推了推,朝门外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声。
“功勋。”
没过两秒,功勋就摇着大尾巴飞快地跑进了屋子里,然后绕着他的腿边转了几圈,把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凑到了他的手边。
周聿也看到功勋这个举动,就知道这小子又想出去溜了,扯唇无声笑了一下,拍了拍它的头,便拉着他出了小卖部门口。
现在夜色正好,小区楼下还有几个老爷们儿凑到一起,坐着离槐树不远的石桌上下着棋,不时有几个小孩骑着小车摇摇摆摆地经过。
周聿也牵着功勋走出去的时候,有小孩看到它,兴奋的跑过来想要摸它,还有大着胆子地想要去抓它的尾巴,拽它身上的毛。
功勋不太喜欢让陌生人摸它,但又害怕伤到小孩子,只能有些狼狈地躲来躲去。
周聿也看到这一幕,立刻停下脚步,手插着兜,神色淡淡地看向那几个孩子,然后,他慢慢俯下身子,对向他们,扯唇轻笑了一声,嗓音散漫道:“这条狗,可是......”
他顿了下,嘴角的笑容扩大:“很会咬人的。”
说完以后,他手腕轻晃,坐在他旁边的功勋立刻领会,微垂着头,摆好姿势,绷直身子,用那一双乌黑圆润的瞳仁紧紧盯着那几个顽皮的孩子,喉间发出一声声压抑的低吼。
“它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的胳膊,腿了......”
那几个小孩子原本还想上前来,听到这些话都害怕地愣在了原地,不敢上前,甚至有几个胆小儿的嘴一扁,扭头就扑进了家长的怀抱。
看到这一幕的周聿也这才满意地直起身子,牵着功勋朝旁边慢悠悠地走开。
二楼亮着灯的窗户。
喻时用手托着下巴,坐在窗边,从上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她原本想着睡不着,那就看会外面放松一下,结果就看到了楼下这一幕,顿时嫌弃地很小声长“切”了一句。
就知道欺负吓唬小孩。
那漆黑的夜色里,牵着功勋,身态闲散放松的周聿也就像那甩着大尾巴的狐狸一样,在浓郁的夜雾和昏黄的路灯下,恶劣狡猾的性子尽显。
虽心中这样想着 ,但她又很快歪了歪头,目光落在窗户的玻璃上,不由自主跟随着他的背影。
她又很快看到,周聿也牵着功勋,悠悠闲闲地走在那群大爷们下棋的边儿上,垂眸看了一会儿,然后屈膝半蹲下来,抬起手在棋局上划动了几下。
然后没过多久,喻时就看见,周聿也已经被大爷们笑呵着拥在一起拍肩按在了棋局的对方上,开始对弈。
一堆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们中间突然多了一个身形清瘦穿着黑t短袖的年轻男生坐在其中,都低头专注于面前的棋盘,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和谐感,却又算不上什么老成,反而别有一番少年气。
他呈很放松的姿态坐在小板凳上,胳膊肘搭在屈着的长腿上,正对着她这边的窗户,匿在阴影下的下颔清楚分明,目光向前掀落。
喻时撑着头,脊背不知何时已然挺直,眸子直直地看向他那边,瞳仁清亮透澈。
而楼下方的男生刚下完一棋,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头毫无预兆地往上抬起,漆黑的眸子便朝着二楼看来,却在接触到只放着两盆绿植亮着灯却空无一人的窗户时,冷峻的眉梢轻挑了下,然后又漫不经心地收了回来,手中的黑棋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