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皮肤很白,偏向冷色,却不显一点羸弱,是很标准的那种宽肩窄腰,很有蓬勃和恰到好处的力量感,因为是稍微背对着张励,所以他只能看到周聿也的背部线条坚韧,沟壑分明。
而前头,伴随着少年平缓从容的呼吸声起伏,抬手落手的动作,劲瘦利落的腰身,上面显示着的条条分明的薄肌线条,也跟着上下浮动。
张励重啧了一声,半个身子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背靠上,慢悠悠地长唉了一声,随后想起什么,从沙发上拿过一个抱枕窝在怀里,直起身来,带着几分笃定地开口:“周哥,我觉得你稳了。”
周聿也掀眼瞥他,嗓音很淡:“什么稳了?”
张励拍了一下手,精神奕奕地看着他:“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稳了啊,虽然人喻时或多或少跟你有点怨,但盖不过她是个颜控啊,你要真搞不定,你就去对她色,诱,就你凭你这张脸,这身材,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
周聿也:“……”
他实在没什么耐心再听张励说什么没谱儿的事,抬起手就近捞过一个沙发上的抱枕朝他抛过去,眉眼冷淡,嗓音无语地撩下一句:“想不出来什么靠谱的点子就闭嘴。”然后抬脚就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水声渐起,潮湿的雾气也跟着弥漫在整个屋子里,温热的水流迎面落下来,落在少年出众分明的脸上,淌过精致的五官,然后汇聚在锋利的下颔,周聿也把水放小了些,然后抬手把湿了的额前黑发撩到后面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目漆黑专注。
脑海中一直徘徊着大力刚才唠叨的那些话,其实他也并非是绝对的无动于衷。
相比于他说的那些系里面有很多男的在追喻时,周聿也其实并没有多少在意。
毕竟如果真正优秀的也算,能配得上的她也算。
她有这个自由。
可是。
周聿也关掉水,纤长浓黑的睫毛上的晶莹水珠在举动间抖落了下去,他微微闭了闭眼,将泛起波澜的心绪压了下去。
他没有喜欢别人的自由了。
这辈子,他周聿也都不会这么热烈地喜欢这样一个女孩子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喜欢的,始终都是她一个人。
所以,他回来追她了。
周聿也忽然想起他决定好离开的那一天。
他回家吃了一顿饭。
棠冉在来到伦敦之后,就放下了一切工作,专心照顾周树南还有他。
周聿也能感受到她明显是想拉近缓和她与他之间的关系,毕竟,之前实在是误会太多了。
可他却对这份亲近表现的实在热衷不起来,但也算不上抗拒。
因为在他看来,那些过去了的,所受了伤害的,无论往后弥补多少,都补不过当时的亏欠万分之一。
那天,他将伦敦的事情大多解决后,在吃完午饭后,向棠冉说他打算回国。
棠冉的表现很平静,她看了周聿也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说道:“你来到伦敦这两年,从来都没有快乐过一天,是吗?”
周聿也没有吭声,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清咳了一记,扯了下唇角,抬起一双纯黑无底的眸子,看向对面的棠冉。
“我很想怀城的那些日子。”
他到现在还在为自己当初做出去怀城的决定而感到庆幸,那段在怀城,在柳南巷的日子,就好像记忆里的流金一般,他在国外的每一天,都在怀念过去在那里的每一刻。
因为,在那里,他才感受到自己是真正鲜活地存在着这个世上。
他才知道,原来,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一直孤独的。
棠冉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可是,如果你回了国,身体出现了状况怎么办?”
“那些舆论又出现了怎么办?”
“你一个人回了国,出了任何事情,都是你自己一个人,你能承担的了吗?”
她句句紧逼着,把最差的事情结果都一一说出,是想让他抛开理想主义下的少年热血和激情,好好认清这残酷的现实。
他回国以后,究竟会独自面临什么。
可眼前的少年面容始终冷硬坚毅,神情不变,屈腿坐在椅子上,手随意地搭在旁边的桌子上,他抬起头,一双黑的纯粹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女人,嗓音冷冽而又笃定:“或许十七岁的周聿也不行,但是十八岁的他可以。”
成年不光光是一个年龄的变化,更多的,应该是负起该有的责任,跨越该有的鸿沟,独自走向自己该有的人生。
说完后,却从椅子后面突然提起一个蛋糕,放在了棠冉眼前,然后开口轻轻说了声:“生日快乐。”
棠冉看着那个蛋糕,倏地一愣,伸手慢慢把那个蛋糕移在了自己眼前,迟迟反应不过来。
说完那句后,周聿也同时从椅子上起身,神色不变地继续跟上了两句:“往后可能不太经常回来,但我想,你们应该更习惯两人世界。”
棠冉之前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见周树南,现如今周树南病情好了很多,棠冉就把他接回到了家里,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在陪着他。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周聿也最后对棠冉轻点了点下巴,嗓音淡定而又从容干脆地撂出一句:“走了。”
自始至终棠冉都没有开口阻拦过周聿也。
因为她知道,周聿也对她说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决定。
“所以,你为什么不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喻时啊?”
熙攘的街边。
张励已经和周聿也从高档小区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了。
周聿也翻着手机,准备就近订个餐厅对付一下晚饭。
旁边传过来张励有些费解的声音,他神色不变,淡淡地回了一声:“这不是才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