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和他携手共度一生，我愿付出一切。

安萃玟又道：“你当以温柔与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尊重她的家庭为你的家庭，尽你做丈夫的本份直至终身。从此以后，你将不再与其他人发生感情，对她保持贞洁。你在众人面前许诺，愿意为她如此吗？”

苏恒始终只看着殷野白所在的方向，认真地宣誓许诺：“我愿意。”

“我愿立誓，承认接纳他做我终生的伴侣。我将与他生活在一起。无论在什么环境，我都将终生敬爱他，尊奉他，爱惜他，永远爱他。我将为他守贞，不再与其他人发生感情。我在众人面前立誓，今日如此，日日如此，直至我生命终止的那一天。”

这和内务部交给苏恒的誓词并不一致！安萃玟在苏恒提及“伴侣”而不是“妻子”时，马上就明白这位是打算当众示爱了。可是，她非但不能阻止，还要装作没听出什么猫腻，仪式一切正常的样子！

苏恒誓词说完之后，观礼台上先是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挑头的正是皇后。

所有人都在看殷野白的脸色，直到殷野白也缓缓抬起手，轻轻击掌两下之后，不止观礼台上掌声哗哗，整个现场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皇帝偏头对殷野白感慨道：“真令人感动。”殷野白脸色看不出喜怒，只淡淡赞赏道：“我很欣慰。”

直播间里的主持人明显也听出点猫腻了，却在现场鼓掌、誓婚暂停的间歇里点评道：真是让人意外又感动的誓词。当订婚誓词成为模版，每个人都有口无心地背诵，交换戒指，礼成亲吻的时代，苏先生这一段明显出自自我更改的誓词让我们又惊讶又感动。男女平权已经快五百年了，我们的誓婚词却依然停留在男尊女卑的时代，苏先生是第一个在订婚典礼上对他的妻子使用了“敬爱”“尊奉”字眼的平权主义者，是的，我们没有听见“爱惜”“保护”等词汇，他尊重他的未婚妻子，他显然是个平权主义者……

坐在主持人对面的林教授在镜头没开的角落里撇撇嘴，苏恒拜殿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位是和殷亲王搅在一起了，屁个平权主义者，对着殷亲王表白，敢说“爱惜”“保护”的话，八成骨头都要成渣了……

主持人巴拉巴拉扯了一会儿男女平等，那边掌声也告一段落了，镜头拉回。

安萃玟郑重地询问殷不然：“殷不然小姐，你愿意承认苏恒先生成为你未来的丈夫吗？”

殷不然看着对面苏恒明显往她耳边上瞟，或者说，明显在看她背后的爸爸的苏恒，眼底有一丝微微的笑：“我愿意。”

安萃玟又道：“你愿意到了合适的年龄嫁给他，常温柔端庄，来顺服这个人，敬爱他、帮助他，唯独与他居住。尊重他的家族为自己的家族，尽力孝顺，尽你做妻子的本分到终身，并对他保持贞洁。你在众人面前许诺，愿意这样吗？”

殷不然仍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轻而肯定地回答：“我愿意。”

很显然，苏恒在和她爸爸表白，她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不然，吃醋的爸爸很可怕的！

又一个不按剧本来演的！安萃玟含住一口快要从咽喉中喷出的凌霄血，微笑道：“我宣布，在尊敬的皇帝陛下、皇后陛下，与众人的见证下，苏恒先生与殷不然小姐成为被皇室认可的未婚夫妻。现在，你们可以交换信物了。”

叶霜青适时地拿出一只首饰盒，打开送到苏恒手边，那是一枚女式戒指。

苏恒将戒指戴在了殷不然的左手中指上。

殷不然也从身边侍人手里接了首饰盒子，在她拿出戒指时，她与苏恒都有些吃惊，因为，这枚戒指和苏恒戴在她手上的戒指很明显就不是一对。所幸两人都是暗暗吃惊，脸上不曾显出什么。殷不然顺利地把戒指也套在了苏恒的左手中指上。

近在咫尺的安萃玟也看出二人所戴的戒指不是一对了，她很干脆地宣布：“礼成。”

话音刚落，远处就砰砰砰炸开绚烂的白日烟火，苏恒牵着殷不然的手，画面美不胜收。

END

第1章 番外疑（一

电影《塔河》拍摄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堵了不少围观群众，已经收工的苏恒就站在人群中满脸微笑地和影迷拍照签名，他已经站了二十分钟了，不少拿了合照与签名的影迷都有秩序地退到远处围观，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的影迷排着队络绎不绝。

苏恒在演艺圈出道十余年，世界级影帝拿了好几轮，主役的电影无不大红大紫，配合着他与帝国实权王府郡主的传奇爱情故事，早就成为了媒体追逐的骄子。和时下一旦爆红就自珍身份的巨星天王不同，苏恒为人亲和的口碑在娱乐圈也是传遍了的，不管是媒体报道，业内爆料，或者影迷自述，提及苏恒就没有一个人口出恶言，说的大多是平易近人，为人亲切，世界上最好的明星，无与伦比的酷……他不止对媒体态度和煦，对影迷的态度尤其温柔体贴，甚至干过为偶遇的影迷合影签名以至于误掉航班，不得已乘坐云台宫安排的专机出行的事。

一直紧紧跟在苏恒身边的云朵与云景都有些无奈，作为苏恒的助理兼保镖，自家老板只要出现在公众场合、遇见热情的粉丝就会停步打招呼的坏习惯，真的让他们觉得非常糟心。尽管此时有一队保镖在前方维持秩序，贴身护卫着苏恒的云朵、云景仍旧觉得压力非常大，毕竟苏恒不是普通明星，他是云台宫郡主的丈夫，皇帝亲封的信平侯，他的存在和死亡都具有非常明确的政治意义，做他的安保方案远比普通人复杂得多。

苏恒始终保持着微笑和递来手机的影迷拍照，论自拍技术，久经磨练的他应该是全球最优秀的人了！一波合影拍完，苏恒又伸手接递来的笔和本子，这种场合的签名显然不能太经心，苏恒已经练出三秒两个签名的本事了。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尖叫和表白，苏恒还认真地分心去聆听站在自己跟前的迷妹迷弟的声音，含笑回答“谢谢”“请继续努力”“期待您的成绩”之类回应和鼓舞的词句。

自从六年前苏恒拍了《暮星之战》这部英雄电影之后，原本女多男少的粉丝群状态就大为改善，围观他的影迷几乎是男女四六开，这个比例在男星中实际上是颇为惊人的。和迷妹们顶多尖叫一声悄悄摸个手腕揩点小油的动作不同，迷弟们疯狂起来杀伤力更加惊人，云景不得不几次把嗷嗷叫着试图翻过围栏熊抱苏恒的男影迷挡在身外，他的老板苏恒先生却始终保持着英俊迷人的微笑，继续合影，签名，简短地聊天。

这是《塔河》在庆林市拍摄的最后一天，收工之后，苏恒就会飞回帝都。

因此，许多闻讯赶来的影迷都扎在这个点儿赶上这末班车，现场聚集了数千人。

苏恒在原地一站就是近五个小时，不饮不食，不断地合影签名，始终保持着饱满的情绪和态度，温和地对待他的影迷们。刚开始兴奋无比的影迷们逐渐开始心疼，没有拿到合影与签名的影迷也自发地选择离开等候的队伍，现场开始响起“休息，苏苏。”“再见，苏苏。”的声音。

苏恒向远处喊话的影迷挥手致意，低头仍是和跟前排队的影迷继续拍照。一直到面前的队伍空无一人，剩下的都是围拢在他身边又叫又喊满眼含泪的男男女女，他才微微鞠躬道了一声再见，在云朵和云景的簇拥下离开了现场。

和殷不然结婚已经快十年了，苏恒初时得到的三等侯爵也已经加封至一等，按照普遍的看法，他已经成为帝国贵族中很有身份的那一层次，确实很没有必要继续在娱乐圈里混。此时的他，不缺身份，不缺权势，更不缺金钱。早在四、五年前，苏恒就有息影的打算，可是，这个决定被他缭绕心头这么些年，也没有真正去执行。

返程的准备早就做好了，苏恒回到宾馆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坐上了前往机场的车。

拍了一整天戏，又照顾了大半天影迷，苏恒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然而，想想经过短暂的飞行之后，就可以回到云台宫，见自己最心爱的人，他立时归心似箭。这些年来，他和殷野白也算是聚少离多，刚重生回来定情的那两年，殷野白确实跟前跟后，他去哪儿拍戏，殷野白就带着人陪着他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殷野白就不愿意再跟着他走了。

苏恒喜欢拍戏，飚戏的感觉特别爽，好的剧本，好的制作，好的团队，在现实的世界里生造一个个别样的人生，这原本就是有钱人才能玩的大消遣。可是拍戏和殷野白比起来，价值实在不足一提。当时他手里好几个大制作，最终只作了投资，自己留在帝都陪在殷野白身边，日常随便拍了些文化部给的科教剧。

然而，半年之后，殷野白亲自给他挑了本子，打发他去演。

苏恒立刻就明白了，那段时间殷野白不陪他去外地拍戏，并非真的忙不过来，只是不想和他太沉溺而已。他待在云台宫不肯出门，殷野白同样觉得和他在一起太过腻味，所以亲自关心他的“事业”，他不得不收拾行李出门。

大约人和人之间，就是不能离得太近了吧？太近了，就不稀罕了，就不喜欢了。

息影的念头在苏恒心中盘桓了许多年，始终没能真的去做，也是因为殷野白。拍着戏还能借口一年奔出去几个月，所谓远香近臭，所谓小别胜新婚。一旦他没戏拍了，整天整天地在那人眼前晃，那人是不是很快就要厌烦自己了？

就这么艰难地熬了几年过来，他对自己的忍耐似乎也快要到极限了。苏恒想到这里，连休息的心思都淡了去，茫然睁眼看着车窗外飘逝的景色，心中是说不出的尴尬与绝望。

来庆林市拍戏之前，殷野白就隔三差五地不回寝宫休息了。李蔚解释说，是殷野白要休养身体，就歇在披香殿。叶霜青也开解过苏恒，说确是因为身体缘故，并非殿下不愿和苏恒相处。连殷不然也专门给苏恒打了电话，关心过他的心情。

身体不好需要休养所以就不回寝殿睡觉？说得我好像是个祸害皇帝的奸妃似的！

苏恒生着闷气，根本不信那些鬼话。这都快十年了，他苏恒是一天天变老，他的心上人却在一天天变得更好更年轻，作为殷野白的枕边人，苏恒比谁都清楚殷野白的身体状况。殷野白的精神越来越充沛，体力越来越强悍，耐力也越来越好，尽管他仍旧严格参照食谱进食，吃的东西却不再局限于软汤素菜，中午盛米饭的碗都换大了一号。

苏恒眼睁睁地看着殷野白腰上的赘肉一寸寸剥去，眼睁睁看着殷野白松软的肌肤一寸寸紧实，眼睁睁看着殷野白常年微冷的手脚逐渐恢复温热，他还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五十出头的老头儿，度过近十年的光阴之后，容颜没有一丝一毫的憔悴老去，反而多了一丝精神。

他二十岁的时候，殷野白五十岁。他三十岁的时候，殷野白仍旧五十岁。苏恒毫不怀疑，等他四十岁的时候，殷野白的模样身体也不会有一丝变化。岁月似乎在殷野白的身上失去了效力，非但不能摧毁他的健康，衰老他的体魄，反而隐隐让他焕发出逆天的生机。

当年殷野白走两步都气喘吁吁时，也没耽误他回寝宫睡苏恒。养了十年之后，他的身体明显越来越好了，却要另居别殿，休养身体，这不是说笑话吗？！苏恒再傻，也知道这不过是个保全自己颜面的说辞。真正的理由是，殷野白已经不想日日夜夜都看着他的脸了。

苏恒很想有骨气一点儿，自己搬出寝宫，住回闲池别墅去，不要惹人厌烦。可是，他实在做不到。他可以预见自己从殷野白的寝宫搬出之后即将发生的事：隔三差五的，殷野白还会召见他，和他同桌吃饭，召他侍寝过夜。随着时间的流逝，殷野白召见他的频率会越来越少，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一年后，或者两年后，殷野白就会要他出宫，搬到殷不然的家里去住，运气好的话，他和殷不然不会离婚，那么，在年节前往云台宫拜见的时候，他能坐在家宴的席位上，向殷野白敬酒，叫他爸爸，问候他安康。运气不好的话，他就得和殷不然离婚了，那之后，他就只能在电视台的新闻资讯里看见云台宫亲王了。

苏恒一开始就说服自己，好聚好散，不要讨人厌。可是，事到临头，他觉得他真的做不到。明知道殷野白已经厌烦他了，他还是不想主动地、识趣地离开。他想，如果殷野白要求他搬出寝宫的话，他大概还会跪下哭求殷野白再留他一两年吧？苏恒也知道这种想法很下贱，贱得简直没脸没皮了，可是，他知道他还是会这么做，哪怕撕了脸皮折了尊严也只能换来短暂数日的继续相守，他那恬不知耻的心就会作祟，逼他放弃一切去哀求。

所幸……阿白是个讲究的人。他曾答应过我一辈子，所以，他不会主动让我走。苏恒恍惚地想。等我真的配不上你了，等我知道你真的很厌烦我了，我会主动离开的。现在，许久不见了，你还是会想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