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门槛也是改过?的, 缓坡似的几乎没?有?阻碍, 姚黄一边注意?着推车的前轮一边走了进去。

永昌帝已经靠近了,看到舒舒服服躺在里面的筠儿,再退开两步上下打量这不知该称为椅子还是床的东西,问:“哪弄来的?”

姚黄笑道:“儿媳让邓师傅做的, 有?时候我跟二殿下去游园,天气?好?也想带上筠儿,可一直让二殿下抱着筠儿怪累的,儿媳就想再备一辆轮椅把筠儿放进去,然后儿媳推二殿下、二殿下在前面推筠儿,那轮椅又太硬了还没?有?围挡,儿媳干脆把邓师傅叫过?来,让邓师傅看着打造一辆,最后给这东西起名叫推车。”

永昌帝:“结实吗?”

姚黄:“比二殿下的轮椅还结实。”

皇家的大宝贝蛋已经不怕摔了,小宝贝蛋还太嫩。

永昌帝按按推车的车身?,确实够结实,这才弯腰解开将筠儿固定在车里面的带子,抱起他的小皇孙。

筠儿眼?瞅着要三个月了,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双凤眼?像极了他的父王,但是笑起来就很有?娘亲的影子。

刚气?过?一场的永昌帝就喜欢这样的笑,刚捏捏筠儿的小手,就见儿媳妇从推车底下掏了一个小篮子,里面是……前年儿媳妇孝敬过?的青瓜。

对上永昌帝无?惊无?喜的淡然视线,姚黄也不尴尬,解释道:“父皇这里什么都有?,儿媳妇那最贵重的好?东西还是父皇赏的,儿媳妇总不能再还回来吧,没?有?贵的,那就只?能送点实惠又满载儿媳孝心的家产了,父皇您瞧这里,还湿着呢,证明这是儿媳妇刚摘的,保证新鲜!”

永昌帝这才嗯了声,是够新鲜的。

国务繁忙,永昌帝分不出?太多时间给小皇孙,将筠儿放回推车之前,永昌帝道:“这推车不错,可以?提前送你大嫂一辆。”

姚黄看眼?好?像在专心打量推车的皇帝公爹,小声道:“大嫂那儿媳是打算等她生完再送的,包括两位妹妹,将来肯定都有?,倒是三弟妹那里的三郎跟筠儿一个月份,我想送,又怕……”

怕郁气?沉沉的庆王、郑元贞夫妻不稀罕她的礼,也怕永昌帝这里不高兴,好?啊,他正?冷着的人,儿媳妇倒去送关怀了,是不是太没?把一家之主当回事?

姚黄从来不是什么滥好?人,麻烦能少则少,反正?他们夫妻跟庆王夫妻本就没?多少兄弟妯娌情分,能做面子活的时候姚黄会做,不给人挑她错的机会,不方便做面子活的节骨眼?,姚黄也不会不合时宜地去自寻麻烦。

永昌帝:“怕什么怕,你是三郎的伯母,伯母关心侄儿谁敢说闲话?”

老三、外甥女各有?各的不是,三郎是无?辜的,永昌帝禁足夫妻俩,是希望他们能好?好?反思己过?,三年之后只?要他们学老实了,照样是正?正?经经的皇室宗亲。

让老二媳妇送个推车去,夫妻俩就该明白他对三郎的关心,自己反思的时候对三郎也多上上心,别把三郎养废了。

姚黄听懂了,笑道:“儿媳遵命,出?宫立即派人去送。”

太子妃推着小皇孙去给周皇后请安了,汪公公也端了刚洗好?的一盘青瓜过?来,左右看看,寻思着该把盘子放在哪。

永昌帝一边批折子一边朝书桌边上扬扬下巴。

汪公公笑着放下盘子,悄然退下。

批到不是那么重要的折子,永昌帝就改成右手写字,左手拿起一根青瓜,咬一口果然清脆可口且清凉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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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回府后,让人去已经开始贩卖推车的雅居阁买了两辆,再安排曹公公亲自去庆郡王府走一趟。

王府与?郡王府的规制不同,但永昌帝只?是降了三儿子的爵位,并没?有?要将三儿子一家三口赶出?王府迁到另一处郡王府的意?思,所以?皇城东边的庆王府只?是换了一方“庆郡王府”的匾额,里面基本没?什么变化。

庆郡王夫妻闭门思过?,郡王府的管事照旧当差,听到叩门声,他透过?门缝朝外瞅瞅,认出?了惠王府的曹公公。

管事打开门,疑惑道:“公公这是……”

曹公公指着旁边两个小公公推着的推车,面容平和地道:“老奴奉太子妃的口谕,来给郡王爷、郡王妃送礼。”

苍天可鉴,曹公公真没?有?任何要炫耀的意?思,可他们做公公做下人的,当差办事必须敬称上面的主子与?贵人。

门里面的前庆王府管事现庆郡王府管事:“……”

都是在贵人府里当差的老人了,管事谨慎地没?有?多问,请曹公公等人进第一进院稍等,他亲自去郡王那里通传。

此时的庆郡王,正?在后花园的水榭里纳凉避暑。

从四月二十?五被父皇吓走半条命到本月十?六被父皇明着降罪就是二十?来天,而从他被降为郡王也过?去五日了,前前后后这么久,足够庆郡王接受他今后只?能做个闲散宗亲的下场了,虽然很没?面子,但跟被父皇贬为庶人只?能在皇寺陪伴青灯古佛的长?公主比,他这处境还算不错了?

尘埃落定,不用?愁不用?怕也不用?再惦记挽回父皇的圣心,庆郡王反倒有?种风雨过?后的平静。

“殿下,惠王那边受封太子了。”

管事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瘫在凉床上的庆郡王并不意?外地嗯了声。

管事:“太子妃派曹公公来送礼,就在前面等着。”

庆郡王看了过?来:“什么礼?”

二哥何时这么喜欢显摆了,刚当上太子就来送礼炫耀?

管事挠了挠头,一边动手比划一边努力找词形容那物件。

庆郡王听得背冒冷汗,怎么那么像轮椅?二哥是记恨他当初的冷嘲热讽,要打断他的腿?

不管怎么说,太子贵为半君,他跟表妹就得当面去接礼谢恩。

庆郡王心神不宁地去换了衣裳,在王府的二进院见到了早已在此等候他多时的郑元贞。

这一个月夫妻俩的处境差不多,庆郡王求的是能保住富贵,郑元贞求的是能保住母亲的命以?及她现有?的三皇子正?妻的名分,这样已经很让她抬不起头了,如果永昌帝还要让三表哥休了她,让她也跟着母亲去剃度出?家,郑元贞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

为了她仅存的这点体面与?尊荣,为了三郎还能继承爵位,郑元贞又哪里还敢给庆郡王脸色看?

她甚至要学她曾经看不上的那些?女子笼络男人的手段,目光思念又哀怨地看着庆郡王一步步走近。

尘埃落定的这五日,夫妻俩连一个院子都没?住在一起,庆郡王一直单独住在水榭那边,虽然没?有?召侧妃通房陪伴,但郑元贞猜测庆郡王只?是不敢,并非真的不想。

庆郡王还真被这般楚楚可怜的郑元贞给勾动了心,到底是从少年时就喜欢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