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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灵山县的?徐知县带着捕快们来了,按照大齐律法,凡是命案,知县都得亲赴现场。
惠王爷不想再出门,姚黄带着阿吉挤进齐家,踮着脚往里面?张望,发现这位徐知县才刚刚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肤色微黑,面?相端正。
徐知县在北屋待了两刻钟左右,出来了,鹰隼般地?看向齐家众人,看得齐家几口子都慌了,徐知县才道:“我?在齐老?手下发现半个血字,你们当中,可有谁的?名字是草字头?”
此话?一出,吕氏第一个扑向齐大媳妇,齐大媳妇懵了一下,跟着一把甩开吕氏,大声喊冤。
街坊们的?猜疑指责也在此时达到了高峰,震得姚黄的?耳朵都跟着嗡嗡,就?在她暗暗担心徐知县的?断案能耐时,徐知县喝斥众人安静,盯着齐大媳妇伸出左手:“除了血字,我?还在齐老?左手发现一枚耳坠,可是你的??”
众人齐齐看向齐大媳妇,却?又都瞧见被甩在地?上的?吕氏惊慌地?摸向了她的?耳垂。
再去看徐知县摊开的?掌心,上面?分明空无一物。
徐知县的?目光已然落到了吕氏脸上,厉声道:“大胆刁妇,若非心虚,为何要检查自己的?耳坠?齐老?明明是被人抬着手写下血字,才使得他只有指腹沾血而掌心干净,这等拙劣手段,你当本官真看不出来吗!”
血?掌心没?沾血?
吕氏只觉得脑海里轰然一声雷鸣,再看看宛如雷公现世的?知县大人,看着周围已经?认定她是凶手的?街坊们,吕氏慌了怕了,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冤枉啊,我?没?杀老?爷,是他半夜不睡觉跑去书?房准备分家的?清单,我?想多要点银子,他不同意,抢着抢着他自己倒地?上了……”
她真没?杀老?爷,只是老?爷死了,她怕罪名落在自己头上,才想嫁祸齐大媳妇……
第70章 07
0 “以后怎么办啊,王爷还陪我歇……
按照吕氏的哭诉, 齐员外是自己摔倒在地横死?过去的,她怕这样也算是她杀的人,于是想出拿砚台砸伤齐员外的后脑, 再写下血字嫁祸齐大媳妇。
至此,街坊们全是骂她的,没有任何人质疑吕氏的话。
包括姚黄,也觉得这案子到这里就能结束了。
徐知县却继续审问住在前?院倒座房的齐三夫妻:“齐老半夜前?往东厢, 又与吕氏发生争执,你们难道半点声响都不曾听闻?”
齐三媳妇哭道:“民妇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啊,民妇的小?儿子才三岁,民妇一整天都在带孩子, 昨晚孩子睡了我也跟着睡了,一直到出事才被我娘的叫声吓醒, 不信大人可以问问七郎,他年纪小?, 不会撒谎的!”
徐知县看?向齐三,齐三低着头跪在地上, 整个?身子都在打颤。
齐大媳妇突然道:“禀大人,我三弟嫌孩子哭闹, 一个?月大多时?候都自己睡一屋, 吕氏如果要找人帮忙,找他最方便!”
吕氏:“你住嘴!这事是我一人干的, 跟老三没有半点关系!”
徐知县:“刁妇不必狡辩, 看?齐老周边的零散血迹,无论谁用砚台砸他身上都会溅上血点,来人,去搜吕氏与齐三的房间, 如无所获再去搜其他房间。”
案发时?间太短,吕氏与同党暂无时?间处理血衣,拿去灶膛烧毁炊烟可能会惊动起夜的邻居,且留下异味。
没等几个?捕快领命,齐三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等捕快从齐三藏在柜子底下的一只冬靴里搜到染血的中衣,吕氏再度将罪责揽在了自己头上,说什?么齐三是她以命相抵才帮的忙,齐三是孝顺儿子都是被她逼迫等等。
徐知县并不听她狡辩,命人将吕氏、齐三母子押送县衙,到了衙门再细细审理,包括齐员外的尸身也要带走?,仵作?还要进?一步验尸才能判断齐员外究竟死?于意外发病还是脑部的重创。
齐大死?了爹,哭得撕心裂肺,齐二既死?了爹也马上要没娘了,哭得也是很惨。
眼看?徐知县要走?了,齐大媳妇站了出来,请求徐知县帮他们主持分家:“大人,吕氏母子婆媳极其难缠,我爹就是因为他们不同意分家才丢了性命,现在吕氏、三弟被抓了,我二弟二弟妹、三弟妹以及他们的亲戚还在,我们一家五口斗不过他们的,如若大人不帮我们分家,恐怕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夫妻!”
她跪在徐知县的身前?,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从书院赶回来的大郎也跪了下去,叩首道:“吕氏有杀害我祖父之嫌,又伙同三叔嫁祸于我娘,罔顾亲情?心狠手辣,求大人为我们做主,我们一家不图家产,只求与吕氏诸人断绝关系。”
街坊们纷纷应和?,希望徐知县能帮齐家大房这个?忙,不然以后还有的闹,弄得街坊们也不安宁。
徐知县想到了北屋桌面上齐员外已经拟好的分家清单,老人家给三个?儿子的家产差不多,但?齐二、齐三都是吕氏所出,乍一看?就是吕氏这支占了便宜,所以吕氏故意留下这份清单作?为齐大媳妇怨愤杀人的证据。
徐知县命人取来清单,当众宣读。
齐大媳妇哭道:“我爹命苦,未能安享晚年,他没分的那份也请大人帮忙分了吧。”
徐知县再让人把分家清单上没提及的存银以及值钱的物件都拿过来。
基本都能均分,最终只剩下一幅被齐员外格外珍惜地收于匣子里的祝寿图。
徐知县展开画卷,看?清之后,竟是怔住了。
姚黄也看?到了这幅画,一时?血气?上涌,扬声道:“禀大人,此图乃民妇相公?所绘,他这人从不作?画送人,恰逢齐伯六十寿辰将至,齐伯求得恳切,他才精心画了此图为齐伯祝寿。如今齐伯死?了,民妇希望烧了此画以慰齐伯在天之灵,愿大人成全。”
除了齐员外,齐家其他人都不配收藏惠王爷的这幅画。
齐家大郎最先支持此举,跟着齐大夫妻都同意了,而齐二根本无颜反对。
徐知县道声“可惜”,引火烧了这幅未能满足老人家心愿的祝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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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县带着捕快们离开了,但?依然堵在齐家内外的街坊们还在赞颂知县大人的英明。
姚黄也觉得这知县英明,只是,当她望着徐知县骑在马上被街坊们夹道欢送的背影,听着街坊们此起彼伏的夸赞,脑海里却浮现出她出门前?,惠王爷独自坐在轮椅上看?佛经的孤寂身影。
徐知县在北屋待了两刻钟才出来,昨晚惠王爷在北屋门口扫了几眼就有了决断。
姚黄不是非要街坊们都改夸自己的夫君,她只是替惠王爷难过,明明他能文能武样样都不输给别人,只因为废了腿,便再也没了施展这些?才华的机会。
他说他不需要政绩与赞颂,才二十三的年纪,怎么就修炼得这么无欲无求了?
佛经看?得太多,还是他觉得一个?残疾王爷拿了政绩与赞颂也无用,不如都留给更?需要的人?
街坊们还在议论齐家的官司,姚黄带着阿吉回了西院,再单独从前院的月洞门来到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