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璲扫眼她羊脂般白腻的脖颈,默默喝王妃舀给自己的排骨汤。

饭后,夫妻俩在各自的院子里稍微洗漱片刻,姚黄就来前?院接惠王爷了。

青霭、飞泉都不放心让王妃单独推王爷出门?,不敢跟王爷开口,便巴巴地用?眼神请示王妃。

姚黄笑道:“喜欢逛你们兄弟俩自己逛去,别跟在我?们夫妻身边碍眼。”

这样的拒绝是防着隔墙有耳。

大伯子青霭、小叔子飞泉越发得哑口无言,只盼着提前?搬过来的那些?暗卫尽心当差,别叫王爷王妃遇险。

飞泉上前?打开紧闭了三日的东院大门?,待王妃推着王爷走?出去后,再从里面关上。

门?前?是一条能?容一辆马车从容经?过的石板路,石板路另一头就是那条

五丈来宽的河流,两侧岸边间或种了些?垂柳、桃、梅等树,亦有石阶埠头自岸上延伸到?水边,供人停船或是蹲在水边洗衣择菜。河道大体通直,一眼望过去,从东到?西竟有五座石桥横跨其上。

明?亮的夕阳打西边洒落过来,没了晌午的灼热却依然刺眼。

街坊们大概都在家里用?饭,路上暂时没多少人,姚黄指着东边道:“咱们先往这边走?,逛到?最远处的那座桥拐去对岸,绕回到?旁边这座桥,然后去前?面的主街看看都有哪些?铺子,二爷觉得如何?”

赵二爷一身死气:“你做主便可。”

姚黄低头看看,笑道:“不求二爷跟我?一样笑容满面,至少表现?出一点游兴可以吗?明?明?是你自己答应陪我?出来的,别弄得我?非要逼你出来一样,被人瞧见,还以为你我?夫妻感情不和。”

“心甘情愿”出门?的赵二爷:“……”

姚黄推着他出发了:“二爷就学咱们在老家逛的时候,那时候你瞧着就挺和气的。”

赵璲只是看着前?路,看着视野里远远近近的几道人影。

姚黄先推着他来到?家门?口的岸边,探头朝河面望望,水挺清的,有些?小鱼苗在游来游去。

赵璲看看轮椅已经?伸出岸边的脚踏以及他虚踩在上面的双脚,再看看似乎随时可能?继续往前?滚动的两个小前?轮,无法否认,他的心跳得略快了一些?。

隐在暗处的尚且没有机会见到王妃真容的布衣侍卫:“……”

那个随时都有可能?将王爷推进河里的美貌女子真的是王妃吗?张统领只交待让他们保护王爷王妃不被外人伤害,没提万一王妃有意无意伤害王爷时,他们要不要出手啊!

终于,姚黄看够了水里,后退几步,转动轮椅朝东走去。

旁边就长了一棵桃树,姚黄停下脚步,指着深绿色的树叶间道:“二爷看,那个桃子的尖都快红了!”

赵璲仰头,在王妃手指的方向发现?五六个鸡蛋大小的青桃,其中一颗的桃尖确实已有粉色。

姚黄:“可惜这树长在外面,等着瞧吧,没等这些?桃熟透就要被附近的孩子摘光。”

赵璲:“你若喜欢,可以叫人在外面守着。”

姚黄:“我?才没那么小气,最初种这棵桃树的人肯定也是图春天桃花开了好看,没惦记着夏天吃桃,而且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去摘野桃吃,不能?我?一长大,就绝了别的孩子的乐趣吧?”

赵璲目测王妃头顶与青桃的距离,问?:“小时候你能?摘到??”

姚黄:“能?啊,哥哥在我?就踩着他的肩膀摘,他不在我?可以拿树枝把桃子打下来。”

赵璲扫眼自己的肩膀,不再开口。

看过桃子,姚黄再度出发,经?过隔壁何秀才家门?口,姚黄见门?开着,好奇地往里望,未料这家没盖影壁,一眼就能?看清整个院子,而何家四口图凉快将饭桌摆在了院中,姚黄往里望,何家四口往外瞧,彼此看了个对眼。

轮椅上的惠王爷原本目视前?方,因为王妃不知为何又停了,赵璲才偏头,然后就对上了四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其中四旬年纪的妇人竟单手捧着碗站了起来,又惊又喜地问?:“是隔壁新搬来的廖家二爷跟二夫人吗?”

赵璲:“……”

姚黄笑道:“是啊,我?们刚吃完饭,趁凉快出来逛逛,婶子正吃着那?”

朱氏连忙将碗放回桌子上,热情地赶到?门?口,一脸笑地瞅瞅轮椅上的年轻秀才,再细细端详姚黄,止不住地夸道:“真是开了眼界了,今日之前?我?竟然不知道天底下还能?有这么俊的小公子小媳妇,简直把我?们这些?乡下人都衬成了泥巴!”

赵璲垂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妇人的口水似乎有那么一两点溅到?了他脸上。

这时,何秀才也带着他的一双儿女何文斌、何文绮走?了过来。

都是秀才,但何秀才年长啊,便等着轮椅上的后生先跟他见礼,没想到?这后生倨傲得很,别说开口唤声?何叔或前?辈了,连这个正眼都没给他。

姚黄看得清清楚楚,笑道:“我?家二爷好静,不善言辞,您二老多多担待,那我?们继续逛了,你们快去吃饭吧,下次有机会再来叨扰。”

朱氏:“行行行,快去吧,我?们这边风景好,好几处都值得逛呢!”

姚黄一直往前?走?,过了两户人家后装作?无意?地回头,恰好看见何家四口折回院子的最后一抹衣角。

这时,姚黄才将轮椅推到?岸边,叫脸色沉沉的惠王爷稍等,她取出帕子走?下通往水面的石阶,蹲下去打湿帕子,再走?上来,弯着腰,忍俊不禁地帮惠王爷擦脸:“小镇百姓都这样,见到?新街坊怎么也要打声?招呼,叫二爷受委屈了。”

赵璲看着她根本也没想掩饰的笑,问?:“既然觉得我?受了委屈,为何还能?幸灾乐祸?”

姚黄将擦过的帕子换了一面,帮惠王爷擦第二遍:“不是幸灾乐祸,我?是笑之前?我?在马车里亲你,你都要训斥我?无礼,结果被一个陌生妇人的口水喷到?脸,二爷反倒成了好脾气,一声?不吭的,真陪我?装起了普通百姓。怎么样,还有哪里需要擦吗?”

赵璲:“……额头。”

姚黄收起笑,做微恼状,边擦边道:“我?好像吃亏了,二爷这里我?的口水都还没沾过呢。”

赵璲:“……”

姚黄一共洗了三回帕子,前?两 網 ?????? : ?? ?? ?? . ?? ?? ?? ?? . ?? ?? ??回都是为了帮惠王爷擦干净,第三回就是为了把帕子洗干净了。

赵璲就看着她一步步跑上又跑下,最后将拧干的帕子展开搭在他此时没有搭着的左侧轮椅扶手上,笑道:“晾在这边,刚好还能?晒到?夕阳,我?专心推二爷,二爷可得替我?看好了,姑娘家的帕子要是弄丢了,容易招惹一些?麻烦。”

赵璲想到?了她的那个话本,里面潘絮娘的帕子就被铁匠捡了,半夜拿来行卑劣之事。

于是,被迫出来赏景的惠王殿下根本没多少心情赏景了,余光一直盯着搭在扶手上的丝帕,每次轮椅微微一晃,那帕子就跟着晃,晃得惠王爷几次准备伸手要按住帕子,帕子又好好地搭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