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了天衍宗真人后?,怕巫含风又给?她师姐派“任务”,李若水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拽着练如素匆忙离开。
天衡图上标注的点位与洞天层次的归墟之隙相契合,始元海、魔域、魍魉道以及仙道七宗都有,不用说,太一放在了最末,只是最先前往哪个?李若水盯着天衡图看了眼,等?着练如素拿主意。
“魍魉道吧。”练如素说。
李若水慢吞吞哦了一声,她对魍魉道的恶感仅次于帝朝,就中藏着许多不好的记忆。
她差一点就要?失去师姐了。
“心?情不好么?”练如素关?注着李若水的神色变化,抬起手?替她将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没有的事。”李若水笑着答道,她顺势坐在练如素的怀中,双手?搭在练如素的肩上。“我就是在想,我们飞升后?,就去找鬼仙切磋。不过,我能是那些早已经?成仙的前辈对手?吗?到?时候师姐你可要?帮我啊。”
“对了,师姐,你的恩师也飞升了吧!”太一的上任掌教元含光是什么样的?应该跟那几位师姐相去不远吧?不会成仙之后?也要?挨一顿打?李若水互相乱想着,她的思维跳跃,听练如素说了声“好”后?,她又絮絮叨叨地说,“摘取道果后?,要?怎么修行呢?我的誓愿是平定归墟啊,仙界难道也有归墟在吗?飞升后?难道要?重新立誓愿?”
“我师尊飞升了,但记忆中,她很温和,几乎没有动怒的时候。”练如素莞尔一笑道,她思忖片刻,才?回答李若水后?续的问题,“我不知?道摘取道果后?是怎么样的,但三千大道殊途同?归,本质都是‘一’,想来?不会再做区分了。”
李若水闻言点头,她蹙着眉头暗暗琢磨“道果”,可念头一动,自身的气机快速地上浮,又要?抵达那个关?口。李若水吓了一跳,赶紧打住自己的思绪。见练如素一脸认真,还要?说“道”,她忙伸手?抵住练如素的唇,嘘了一声后?,心?有余悸道:“师姐,不要?论道了,好险!”
练如素哑然失笑,她将李若水的手?拉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与她十指交握。相贴的肌肤散发着阵阵的灼热,一簇火无声地在心?间燃烧起。李若水直勾勾地凝视着练如素,身体朝前倾去。她的唇从练如素唇角擦过,伴随着温热的吐息,一直滑到?了耳边。轻轻地呵气后?,李若水咬着练如素的耳垂,含糊说:“来?谈情吧。”
飞舟藏于云中,过影无痕。
在如云的绵软、如梦的迷离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急促的拥吻,在交缠的呼吸中,找到?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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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道。
晦暗的月色照耀着干枯如鬼魅的树木,枯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死灵之乌在树梢梳理着打结的羽毛,在一痕一掠而过的光点中,被惊得振翅高飞,眨眼间没入枯木林深处。
战后?的魍魉道仍旧是一派暗沉和死寂。
李若水、练如素不关?心?鬼修的势力更替,一入魍魉道便奔往天衡图上标注的地方。
舟中。
李若水松垮地披着外袍,披头散发地躺在练如素的腿上。
练如素在天衍之鉴中跟同?道们交流,李若水百无聊赖地玩着她腰间那枚玉佩上垂下的流苏,良久后?,才?问一声:“快到?了吗?”她的声音带着缠绵后?的慵懒和低哑。只消将神识一放,她就能知?道外头如何,可她偏要?跟练如素说话。
“快了。”练如素垂眸,她抬起手?将李若水的衣襟拢了拢,提醒她说,“羽道友还在那儿呢。”总不好这般姿态去见同?道。
“她没回羽国吗?”李若水诧异道。
大战结束后?她没什么烦恼了,可能是她本性凉薄,除了跟自己有关?的事,别的也不想去关?心?。
“没有。”练如素道。
羽莲生在一块石上安静地坐着,她的身前插着一柄布满裂隙的刀,眸光像是冰湖上笼着的雾。
刀早就该崩溃了,只是被她用法力维系着原来?的模样,但凋零的终究难以挽回,时间会告诉她,一切都只是徒劳。
她很早就知?道她跟问玉皇之间会有分别,可等?到?那一日真正到?来?的时候,她无法从情绪里挣脱。
她希冀着问玉皇在鬼道中重生,希望过往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如朦胧的轻纱,她扬起了头,伸手?握住了那柄刀,她想要?高兴一点,可唇角挤出来?的笑容惨淡得像是飘荡的鬼火。
“羽道友。”练如素的语调很轻。
羽莲生抬眸,她望向了练如素、李若水二?人,睫毛轻轻地颤动。她叹了一口气,带着愧疚道:“抱歉,我未前往太一,庆贺二?位道友新婚。”
枯叶在脚下发出吱呀轻响,李若水惊了惊,看着苍白憔悴的羽莲生,微笑道:“羽国的祝福,我们已经?收到?啦。”
羽莲生嗯了一声,她又问:“二?位来?这里做什么?”
练如素取出天衡图,温声道:“梳理天衍的气机。”
羽莲生说了句“好”。
梳理气机一事全由练如素去做,李若水在一旁看着,不停地跟羽莲生说话。
羽莲生的声音时高时低:“魍魉道没有洞天坐镇,虽然归墟威胁不存在,可一片混乱总是不好,我留在这里镇守,也算是有一用……”她提到?了始元海和羽国,那张枯萎的脸总算是荡开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我知?道羽国的子民都爱我,朝云她们都已长大,我更不用回去了。”
“未来??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呢,也许某一天,我就离开魍魉道了。”
……
羽莲生不愿意走。
她坐在月光下,青衣被寒风吹拂。
枯叶沙沙,不知?名的鸟儿振翅,偶尔发出几道沙哑的啼鸣。
冷月照寒石。
一团团碧莹莹的光团从沼泽里、草木间升起,在笛声中,随着夜风起起落落。
插在地面的刀咔擦一声响,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后?似是经?受不住,在一道哀鸣似的轻颤里,化作?了齑粉被风吹散。
羽莲生一伸手?,可光点从她的指尖溜走,她什么都没能抓住。
她仓皇地站起身来?,想要?追逐什么,在脚步才?一迈出,就又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凤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