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人生的变数很多,或许还有更好的去处。4164oo?

在飞机上,他又检查了一遍表格,密密麻麻很多文字,重点的地方早早标注出来,比如籍贯地址。从重庆落地后,坐着绿皮火车辗转了四个小时,才抵达这个地处贵渝交界的十八线小县城。

县城的车站是新修的,远比他想得要干净整洁,当然出去之后天差地别,整箱拉水果蔬菜的小卡车在凹凸不平的突突而过,浓烈的柴油味混合着果香,鼻子倍感刺激。

他随便招了一辆小小电动车,像Smart的低配版,只是人家四个轮子,它三个轮子,铁皮车的司机操着听不懂的方言,比划了半天才知道他要去县城里的高中。

这所高中在整个重庆并不算排名好的,升学率也不咋地,但周围十来个乡镇村庄里都觉得孩子能念到这儿,就很好了。

以上也只是搜索引擎的信息,陆旭秋本身从没听过陆维倾提及自己高中的生活。他知道只是单纯地在家里看见过男人的高中毕业证,大学肄业的他,最高学历不过就是个高中生罢了。

抵达学校才发现网图不可信,这所县高比照片上看起来小太多了,就一栋寡的教学楼,楼的后面还有一个很小的非标跑道,2米一圈的那种,以及右侧配了几个篮球框和单双杠,地面铺着普通的水泥地并非专用的塑胶地坪。

大门口也没有保安看管,就一个扫地的大爷在他进来的时候瞅了两眼,见他样子年轻话都没问。

他数了数楼层和班级,好像每个年级就两个班,加起来还不如他高中一个年级的人数多,再看看学校的占地面积,充其量也就和东市一中的足球场一样大。

当然这种比较并没什么意义,他念的是省级排名前三的重点高中,有标准足球场,有实验室,有信息楼。如果在把他初中那所昂贵的寄宿学校相比,就更不如了。毕竟他的初中连篮球馆和兵乓球馆都是室内的,地上铺着职业比赛才会用的杉木地板。

他顺着楼梯慢慢走上去,墙上到处贴着名人名言,现在已经放寒假了,除了高三的学生还要加课,整个学校都安安静静的。一直爬到三楼他才听到一些动静,由于并没有念过这样的高中,陆旭秋很好奇地站在一个班的后门朝窗子里望去。

此刻正在上数学课,老师坐在讲台旁的椅子上拿着试卷讲函数集合,最后几排的学生早就昏昏欲睡趴在桌上了,只有前排的同学还在奋笔疾书。

好像和自己学校没什么不同,除了教室的桌椅老旧外,其差别无非是高考必胜的字样贴的到处让人倍感压迫罢了。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陆旭秋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戴着眼镜的秃顶老头子。约莫一米六出头,特别矮小,但表情严肃,像是这个班的老师。

“你哪个学校的?”他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显然他从陆旭秋的外表判断出一定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啊……我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来我们学校看什么?!”男人厉声厉气,很有威严。

说话声被几个分心的后排同学听到,纷纷往后门张望。只见陆旭秋个高肤白,学生们交头接耳,哪见过这样的帅哥,一堆人围在那儿看他,教室里闹哄哄一片。

“吵什么吵!做题去!”男人朝着教室一声呵斥,里面立马安静下来,然后他打量着陆旭秋,让他跟着去办公室。

有点意思……陆旭秋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他一直是好学生的待遇,眼下头一回因为犯错要被老师带去点名批评的境地。

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是教室改成的,像个通铺似的,一张张办公桌之间连挡板也没有,走进去后,里面还坐着位穿着格纹衫的女老师,看样子年纪也比较大了,正批改试卷。

“你哪个学校的?”男人一坐下就对他盘问起来。

陆旭秋赶忙掏出自己的学生证,他可不想无端被人当成怪人。结果B大的金字招牌丝毫没有打消男人对他的可疑,对方正襟危坐不苟言笑,语气甚为严厉,如同审问犯人,“你现在来我们学校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不能说自己就是因为好奇陆维倾的高中所以随便转转吧……诶,陆旭秋灵机一动,他想到了。

“哦,我是想来拜访一下我父亲的高中班主任,他记挂他很久了,但因为工作不便,就我亲自来了。”

这个理由应该挺顺理成章。

“你父亲?”男人皱着眉头,对这个解释并没有第一时间相信。

“嗯,我父亲是陆维倾。”陆旭秋边说还指了指学生证的名字,同一个姓,没骗人。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说,“你是陆维倾的儿子?”

他点点头,也不知对方信不信服,毕竟自己假说拜访却一无所知,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什么人,更无法讲明拜访的哪位老师,一切都是胡编乱想,瞎猫碰上个死老鼠罢了。

陆旭秋目光一扫,忽然注意到男人的办公桌上铺着一层玻璃板,下面压着每届学生的毕业照,其中也有陆维倾的那届。

他眼明手快,往桌子上一指,“就这个!”

男人顺着他目光望去,那张写着9届的照片画面中央正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此时办公室里另一位女老师听到对话,插了进来,“你是陆维倾的儿子啊?”

“嗯,我叫陆旭秋。”他立马笑笑,不忘尊敬地喊上老师好。

“喔唷,是的呢,陆维倾长得俊的,儿子也是。”女老师显然要热情多了。

至此男老师终于放下戒备,举着他的学生证晃了晃,开怀一笑,朝同事回应道,“是啊,人也更聪明呢。B大的呢,比维倾还厉害。”

称呼也变成了维倾,竟都是认识的。

如此话题自然而然地打开了。原来陆维倾的高中班主任正是眼前的老头,叫袁建勇,而那位女老师是他念书时的政治老师叫胡敏。

“长得是像呢,越看越觉得跟当年小维倾来学校时一样。”

“是的啊,个头也高。”

重庆人的热情来得很快,二人像亲切的长辈,同陆旭秋热火地聊起天来。

“你爸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盛铭制造。”还算是行业内鼎鼎有名的企业,陆旭秋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欣慰。

“盛铭在东市吧,我记得小维倾一直想去北京发展。”袁老师自言自语,略有困顿但他并没有为此纠结,人的发展又不受地域限制,东市也好,北京也好,都是比他们这儿要大得多的城市,符合他的理想答案。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全是因为一名老师对自己得意门生的心理预期。

“当年你爸一下子就考了个全县第一,在市里也排得很靠前的!”袁建勇很骄傲地和陆旭秋提起他爸当年的成绩,胡敏不忘在旁补充,“那时候我们这地方还没有考去北京的人,你爸是第一个呢。”

两人脸上皆是浓浓的骄傲,仿佛因陆维倾的高考成绩带给他们的荣光就在昨天。

“唉,就可惜了当时估分填志愿,他填得太保守了些,T大虽然好,也比不上那几所。”袁建飞看着陆旭秋学生证,不免为陆维倾感到遗憾,不过想到儿子这么出息,做家长的应该都很满足了吧。

看着桌子上的那张老旧毕业照,心里很是感触。那时候他调到县城高中,头一回做班主任,就带出个县状元,给他后来教师生涯带来了莫大的鼓励。

“那话不能这么讲,你当初高三要不是你帮他,他也没办法顺利高考。”胡敏安慰道。

陆旭秋在旁静静地听着前辈们的怀旧,直到此时他才插话道,“高三是……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