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闻若康那略带自夸的模样,陆维倾忽然顿悟,说不好就是这二人联手整他呢?否则怎么会你方唱罢他登场,连顺序都安排得严丝合缝。

想到他们联手的可能性,先前丧失的理智全部回来了,没有理清楚的旁支末节好像也处处顺通有头有尾。

哈,陆维倾笑了。这抹笑容被闻若康捕捉道,男人心下疑虑,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我高兴才笑呀。因为你之前否认,只是习惯性地保护他不是吗?想到你是这种称职的主人,还被我碰上了,自然想笑。”

这点确实被陆维倾说中了,闻若康的矢口否认出于对彼此的保护,他在圈子那么多年,拍过无数张图片,都会无比认真地雾化两人裸露在外的身体特征,比如五官,脖颈的痣,手臂上的纹身……同时,哪怕他已经赫赫有名,也不会有人把现实里的“闻若康”和网上的那个ID联想在一起。只有几次线下的聚会中,在面对真正的圈内人,他才会介绍二人的关系。

这不仅仅是他好面子,也是他的义务。一个称职的主人,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奴,哪怕有一天他脱离这段关系,依旧能够不受影响的生活。

话虽如此,叶沛元那个疯子倒是无所谓,一直絮絮叨叨地巴不得把他们的关系昭告天下,否则也不会刚从美国回去,他俩的绯闻就遍布京圈,比起有心人故意搜集八卦,他更怀疑是叶沛元自己传出去的。

但他和叶沛元的账实在是太难算了,眼下看着笑得分外灿烂的男人,他只能说道,“我和他都是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你既然觉得我好,眼下够格做你的新主人吗?”

陆维倾看着他,上前一步,从未如此主动地把手往对方胸口一搭,动作甚是轻浮,“想让我做你的狗很简单。只是有些事情不问问清楚,我不放心。”

陆维倾确实笑得轻佻,就像曾经见到过的“圈内名媛”,眉毛上挑表情夸张,他学得惟妙惟肖,再配合他微醺发红的脸颊,一副见了主人就双腿发软的模样。

闻若康牵住那双附在胸口的手,很自信地说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什么事情。”

“是吗?”陆维倾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喜悦的缝,他把恶心吞在肚子里,继续问道,“那我想问叶家的背景那么大,我碰了不该碰的人,会怎样呢?”

“你不会有事。”这次分开是他提的,既然提了就不会有回头的可能,就算叶沛元想办法找麻烦使绊子,他也会全力站在陆维倾这边保护他。

男人如此笃定,陆维倾恨不能鼓起手掌为他,真是佩服闻若康的“用情至深”,只可惜用在了错的人身上。陆维倾看着他,“我本来只是想套点话劝劝你早点滚回北京,没想到你给我一个惊喜,那我也给你一个吧。”

然后他笑着从裤子口袋拿出早就放好录音笔,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他知道今夜的闻若康一定会说什么,无论说了什么,他都有了同归于尽的砝码。

闻若康板着脸,当即想抢夺那只录音笔,然而陆维倾反手直接扔到了漆黑的草丛里,“随便你拿,反正音频数据实时上传云盘,砸烂了也删不掉你想要的东西。”

“你早就计划好了。”闻若康的眼神变得分外冰冷,他确实找不到陆维倾身上曾经的影子,那点腼腆羞涩纯真被此刻的精明狡诈全然替换。

“ 计划?谁不是计划呢?你不是也计划让我做你的狗?”陆维倾嘲讽道。

一种被戏耍的滋味令闻若康格外愤怒,“难道你不在乎那些照片了?!就不怕我让更多人看见?!”

“我在乎啊。我有多在乎这些照片,就如同你有多在乎这些音频。可是性质到底不一样,网络上多的是比这张照片要更淫秽的内容,散播出去,最坏不过是被所有人嘲笑唾弃,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以后大不了少出门就是了。而你,一个刚刚上市没多久的CEO,面对这种丑闻风波,会怎么样呢?”

真正的威胁是牢牢地抓住命脉,就像这样。陆维倾心想,闻若康到底是喜欢过他,这种时候也能强保冷静不朝他动手。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高大男人,他打从心眼里抗拒这次相逢。虽然分别的时候很难看,但闻若康这三个字实实在在温暖过他的一段岁月,每逢痛苦的时候都会怀念他的庇佑。

陆维倾冷冷一笑,“旧时光永远停在脑海就好了,两个面目全非的人,何故来破坏最后一点美好情谊呢。”

岛上的夜风倏然变冷,吹得人脊背发凉,彼时闻若康才看到了完整的陆维倾,面若冰霜心如铁石,麻木的眼神好像对此情此景已经见怪不怪,他低声,轻轻开口,宛如不能反抗的一道命令。

“今天我好好劝你回去,你如果听了,未来或许还有联系。多好的大结局。可惜,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作家想说的话:】

本来想放过,但看了照片,陆维倾要开始对付小秋了哈哈哈。

第四十九章 云朵灯

陆维倾后来想想,如果他俩互换身份,自己会怎么做呢?大概就这么玉石俱焚算了,谁都别想好过。但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往往不是筹码的高低,而是情感的多少。

于陆维倾而言,他能够孑然一身地活下去,也能毫无牵挂地一了百了。他只爱自己,只要自己好过,一切都行。但闻若康没那么轻松,一个人背后的社会关系才是他生活的价值。他要保护家人的声誉,要保护公司的运营,保护股东的利益,保护旧情人的隐私,当然,他也会保护着自己的脸面。

所以啊,虽然大获全胜了,但陆维倾并没有想得那么高兴,他其实很羡慕闻若康,羡慕对方拥有的种种顾虑,就好像很多年前他们在学校,他就深深羡慕男人的见多识广,总是能第一刻就知道哪有好吃好玩的人,一定是衣食无忧才能堆出来的爱好,他也钦佩对方真诚仗义的性格,人只有情感充沛,才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怀他人,他更羡慕闻若康能够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同性恋也好,投入全部的精力去创业也好,至少他很真实地活在自己的需求里。

而他,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只有不想要的,讨厌的,是清晰明确的。

一周后,闻若康回了北京,上飞机前打了个电话给陆维倾,他看到了没有接。后来又收到了一封邮件,思索好久的男人郑重地发来一大段文字,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删除了。

闻若康并不是轻易服输的性格,他很执着,否则也不会隔了那么多年还来找他,但对方的自尊心也不容小觑,被同一个人连续拒绝两次,而且都是难堪至极的方式,任谁也不会短期调整好心态吧。

只不过,上一回花了十八年的时间,这一次会用时多久呢,再过十八年吗?哈,届时都变成两个老头了吧。陆维倾想到这里,忽然发现,他并没有惧怕“再见面”这件事情,哪怕是不想再见的人,重逢了也不过如此。

于是解决完这桩麻烦事,陆维倾的失眠症状好了很多,他不再被过去的噩梦阴影频繁纠缠,但有一些不可忽视的细节让他甚为烦燥。

那是陆旭秋留下来的。

从生活方面来说,这个畜生离开前把自己卧室清空得一干二净,没给他丢家具的时候留下任何麻烦,但面对这间空屋的后续处理,陆维倾反而困扰了很久。当初买房时,和他租房原则一样,必须拥有两间独立分开的卧室。购置家具时,他随便挑了些轻质便宜易搬运的桌椅和床安置在陆旭秋的房间,诚如这家伙所言,他就是抱着早晚要清空这屋子的心思来安排的。

可是,陆维倾的愿望只停留在“让陆旭秋赶紧滚吧“的层面,他没有仔细想过,有天对方真的离开,他要如何规划这间屋子的用途。

改成书房?他不爱在家里办公。改成客房?他又没客人会来拜访。站在空荡荡的房间想了很久,最后他买了一台按摩椅放在这儿。

结果当他第一天躺在那按摩椅上,智能操控着全身按摩,当整个身子陷进去,舒服地享受着高价科技带来的尊贵体验,他忽然看见屋顶上未拆的卧室灯,那是三年前自己随便买的吸顶灯,云朵的造型。在他和陆旭秋最后相处的夜晚,他数次看着那盏灯迈入高潮,就好像自己真的躺在云端,享受天堂才有的致命快感。

就是这么糟糕的联想,他竟然勃起了。瞬间他仓皇地从按摩椅起身,逃出这屋子,狠狠带上门的同时,不忘提醒自己一定要买一盏新的灯具。

然而这顶云朵等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很快陆维倾发现,客厅的沙发,厨房的岛台,主卧的浴缸……一切日常化的地方都印着他淫乱过的痕迹。

向来消费有度的他刷爆了一张信用卡,把能换的家具全部换了一遍,然而于事无补,到后面只是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都能想起自己不堪的姿态和喘息。

恐怖的是,每一次他想到这些事,身体的反应都很直接,前穴涌出饥渴的欲望,食髓知味的身躯让他陌生又害怕,回想那种强度的肏干,除了恶心之外还有巨大的,不敢深想的快感。

“这是因为人的大脑皮层是有保护机制的,为了降低痛苦的感知力,会加快对痛苦事物的遗忘速度,并且强化愉快的记忆,甚至美化记忆。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女人被家暴后总时清晰地记得那些恋爱时的美好记忆,反而会莫名其妙淡忘被打的疼痛。不过,你这个朋友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你说的这么含糊我也没办法分辨啊。”

电话那头的方剑很意外陆维倾半夜打电话来咨询他“朋友”的心理问题,隔着电话,他嬉笑着问,“这些日子不来找我,原来是认识了新朋友啊。”

“是公司同事。”陆维倾听出他语气里的酸味,随便编了个人。

”你好久不来见我,给我打电话就是关心你的同事?“

“问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