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霖看向许印月,醉意十足,突然笑出声来了。

“对啊,为什么呢?”

许印月尴尬地笑了笑,只对傅太太说:“那有合适的,你得帮我看着点。”

然后去扯夏季霖,拉到自己身边,让她靠着,给傅太太解释:“喝醉了。”

随后傅太太和傅适也上了车,车驶出了大门,庭院里喷泉的灯光,能看见夏季霖从许印月肩上撑起来,有些狼狈地紧跟在夏颂年身后,问:“副总什么时候给我。”

夏颂年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夏季霖,神色复杂,说:“等傅家把那笔外债替我们还了之后。”

靳凌坐回了驾驶位,胸前那块毛衣料子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摸了摸包里的烟,满的,想抽但又没有。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刚刚改变了主意,可能是听说她内分泌失调,也可能是看到她崩溃的样子,所以拒绝了她,他可以和她当炮友,这比当男朋友还要省事。

可以在这期间占尽她便宜,甚至可以在她这次回美国之后,用这个借口肆无忌惮的去控制她的心情,让她若即若离,让她更加没有安全感,靳凌觉得夏怡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傻得让人心疼。

那天夏怡说的很多都是错的,说他前段时间一定觉得哄她累了,说他一定烦她了,说他现在不爱她了,说他是不是觉得,他一直在等她回来,这些年把自己耽误了。

靳凌觉得那天夏怡唯一可能说的对的地方就是:“靳凌,我没有耽误你,是你在耽误我。”

但他那天错了,他在听了夏怡说的那句,是他耽误她,把夏怡捅向他的刀,又硬生生的捅了回去,说:“夏怡,你觉得什么是耽误,我能马上把你带去见我妈,你连谈恋爱的事情都要躲躲藏藏,不敢告诉你妈,那我马上就可以给你求婚,你敢答应吗?”

他真的可以,只要她答应,但她没有,她只说了,“异国恋我真的太累了,我们分手吧,先冷静一下。”

他看她哭得不行,答应了,那好,分手吧,如她所愿。

今天下午开会,工程师说有个项目的焊接工艺还是有问题,翼板上的点焊缝在测试初期又裂开了。

比他几乎大二十岁高级工程师已经第三次委婉地给他说,现在光有素质很好的公司员工是不行的,还需要和各方深度合作,培养承包商和供应商的员工,教他们如何处理加工后的零件,最好是能有自己的组装线,漂亮话说的很好听,其实就是催他拿钱,该买厂买厂,该招人招人,现在这个规模已经快撑不住这个场子了。

但这只是小事,梁京行给他说,给他们供应零件的公司因为搞房地产,杠杆撬太大,负债太多破产清算中,他们下的很多零件订单都不能按期交付,所有的计划都要往后推。

而他在这趟车上好像要下不来了,他真的要像夏怡说的那样,“我们好像因为人事繁忙,两个人之间越走越远。”

很多次他都想撂下摊子不干了,但是第二天又还是继续上班,想起签订的各种研发合同还在生效,开机的电脑邮件消息停不下,风洞实验室上写着“快速,高效,保密”的红色标语。

他甚至在上第一堂课之前就知道了,为国铸剑,隐姓埋名,剑未必是真的兵戎相见,在学校里,剑可以是雷达,可以是飞控系统,可以是优异的机动性,可以是隐身涂层,还可以是导弹和潜艇,他的外公研究了一辈子的飞机,但是小区保安只知道他是个六点准时晨跑的老大爷。

靳凌当时抱着一腔热血为了理想,信念,坚定地选择了这条路,他在读书第一年的时候知道,他们需要做出一些牺牲,他爱的人牺牲了生命,永远的离开了,他当时甚至觉得这就是他最大牺牲,比起那些说什么,未来不能出国,工作辛苦要严格保密,他都觉得无所谓。

可是他不知道他会遇到夏怡,更不知道爱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淡,过去。

谁能说永远爱谁,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什么是永远,什么是永远的爱一个人,就像爱他的父亲,他想说,夏怡我永远爱你。

但夏怡不信,他们之前没有什么第三者,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只是因为太远了,因为他不能陪在她身边。

靳凌从车窗朝右侧望,可以看见被树遮挡的别墅露出一个小阳台,拉着透光的米色窗帘,里面的灯关上了。

他本来应该问,夏怡愿不愿意回来,或者说要她回来,但是他每次看她发那些视频,又分不清楚她是真的喜欢那里,还是不喜欢那里。

但是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苦笑。

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说毕业之后就回来,结果毕业之后又继续呆在那里呢。

三个月里,靳凌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重新开口,他最后把卡包给了夏怡,怕这样就又多了一个理由去找她,真的要分手,那他希望她狠一点,因为自己狠不下心来。

第14章 | 0014 第十四章 为个男人而已

明月当空,夜色凝重。

夏怡回到房间,在卫生间把还垫在内裤上的纸巾处理了一下,好在血量不多,裙子上没有沾染上血迹,但已经皱巴的不行,于是直接脱下扔在了地上。

她没忘记裙子是夏季霖的,但是夏季霖从来不记得这些小物,她只在意更稀有,更诱人的东西。

把卡包随意甩在了床头,洗了个澡,水蒸气腾起来,肿成金鱼的眼睛稍微能睁开了一点。

夏怡换了睡衣,躺上了床,关上灯,裹着被子缩成一小团,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老鼠偷咬了一口,残缺着,还痛着,但已经哭不出来。

她想要把事情放到明天再想,现在闭上眼睛,只想睡一觉。

酝酿睡意期间听见,先是许印月来敲了两下门,清脆响亮,隔着门,语气带着怒意:“夏怡,别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想干嘛就干嘛,等我把订婚的事情忙完,我再好好来收拾你的事情。”

“为什么不打招呼就从美国回来?”没听到回答,先是大吸两口气,似乎是在劝自己心宽慰一点。

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来补充:“你的卡我明天就给你停了,先在家给我好好呆着。”

夏怡没说话,缩得更紧了。

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先是听见高跟鞋在走廊杂乱无章的踩踏声,又听见有人撞了门一下,接着就是拧门把手的声音,然后门被十分冒犯地打开了。

夏季霖今晚喝了不少,刚刚在房间里又自己喝了半瓶红酒,进夏怡房间只看见床上鼓鼓一小团的被子,直接把主灯摁开了。

喝得晕,但没醉,和平时比起来这算什么。

夏怡被突如其来的灯晃得眼疼,扯着被子往脸蒙,带着困意不耐烦地抱怨:“你干嘛呀。”

夏季霖没说话,手里还拎着剩下半瓶的红酒瓶子,踩过地上那条裙子,踉跄着走到夏怡床头,随手将红酒瓶子放床头柜上的时候,看见了那个黑色卡包。

用手指勾起来,举到眼前,看清楚了那个名牌,summer,笑出声来。

夏怡被夏季霖莫名其妙地笑声搞得心烦意乱,今晚她看见了无数的笑脸,结果只有她在伤心的哭。

掀开被子,坐起来,散着头发,一只手遮住眼睛,睡意彻底没有了,忍无可忍地控诉:“你真烦,你倒是开心了,现在我很难过,你快出去,我要睡觉了。”

夏季霖坐在床沿,去拉开夏怡挡着眼睛的手臂,然后瞧见了那双哭后红肿的眼睛,觉得她现在就像只没用的兔子,特别夸张的语调,一字一句说:“O-h ? m-y ? g-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