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1)

向玻璃外跑。

晏君寻默念着这句话。

向玻璃外跑的不止他,也不止所有被当作实验体的“晏君寻”,还有胖达和珏。

阿尔忒弥斯的信息数据就像人类基因,这才是它所说的“化身为万物”。它完成了自己的实验,这些数据都在进化。晏君寻单方面认为小丑和阿波罗都是智障系统,但是以后呢?它们会不会因为什么而进化?

胖达说得没错,战后新世界就是卡俄斯。

智能系统不再是人类工具,也不需要遵循人类法则,它们的道德甚至可以与人类道德相悖。小丑说主神系统在光轨区打造新世界,它们沉迷于救世主的身份,把人类当作家畜,但是人类的反抗意识永远不会消亡。

双方都在生存面前竭尽全力,这个世界没有秩序可言。

晏君寻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但是他在电子表缓慢地跳动中意识到另一件事情。

他的思考过程只用了两秒钟。

晏君寻认为小黑板没有消失,它或许藏起来了,和芯片一起待在他的身体里,他不好再说自己是个普通人。他猜测,只要光轨区的主神系统在构建新世界管理系统时用到了阿尔忒弥斯的数据,他可能会再次看到监控画面。

“哇哦……”晏君寻轻声给自己鼓励,“你和胖达从父子变兄弟了呢。”

黑夜变得更加漫长。

晏君寻想起很多狩猎细节,那些曾经被他忘记的细节。

阿尔忒弥斯没有给他的房间设置漫画书,他在14区里拥有的漫画书都源于时山延的讲述。

时山延来自停滞区156号分区,他是讲真话的骗子,还是篡夺王位的暴君。他挤进循环的空隙,在狩猎实验里抓住了晏君寻。这或许不是阿尔忒弥斯的初衷,因为在胖达的录音里,时山延是为了捕杀小丑而出现的。

晏君寻回忆着时山延的脸,他们的分别只有几个小时,却像隔了几个世界。他不知道天亮后该朝哪个方向走,也不知道时山延在哪里,他们的真实距离太远了。

“……你住在停滞区156号分区。”

晏君寻对自己说。

“你是来自停滞区的时山延。”

晏君寻感觉到生理泪水淌到了下巴,但是他没有擦。他转动着眼珠,看向窗外,寻找着星星。

“见到你真高兴,”晏君寻自言自语,“时山延。”

停泊区的夜空什么也没有。

“你能跨越时间、高山和痛苦的延续来找我吗?”晏君寻收回目光,对着接收器说,“然后我们睡个好觉,互道早安。”

双头畸形鼠开始啃咬门板,它们似乎什么都吃。晏君寻懒于应对,他在现实世界中的体能更差,并且他一直没有进食。

时间走得异常慢,晏君寻用手臂抵住额头,疲惫地等待。他想睡觉。

“……673号养殖区内异物入侵,系统教学已中止,请尽快派清理工前来打扫。”

电子女音响在晏君寻脑袋里,他困倦的眼睛已经快合上了,但是脑袋里却闪出陌生的画面。

一个拥有八条机械手臂的机器人正在处理信息,它的外形和小丑一模一样。它拉下信息处理器,对着处理器说:“我是编号3399,收到请回答。重复,673号养殖区内有异物入侵。”说罢,它停顿一秒,接着说,“信息已存档,我将采取备用措施,开启区域监控进行搜查。”

它的话音一落,晏君寻就头痛起来。那熟悉的刺痛比在14区实验内更加真实,感官体验也更加强烈。这些陌生的信息数据疯狂涌入晏君寻的视野,他甚至能放大看清系统养殖区内每个婴儿的长相。

那发烧般的热度让晏君寻在短短几秒里出了汗,糟糕的是,他耳边还有停泊区的风声。风声干扰了他脑袋里的芯片,他张大眼睛的同时,一边是昏暗的卧室,一边是快速闪动的光轨区监控画面。

关掉画面!

晏君寻此刻体力不够,他根本不想芯片运行。

编号3399机器人对监控泄露的事情一无所知,它固执地对监控画面进行搜查,同时浏览着每个养殖区庞杂而详实的信息数据。这些东西就像铁锤一样砸进晏君寻的脑袋里,芯片正在处理信息。几秒后,晏君寻被迫记住了养殖区的所有信息。

“系统检测完毕,无果,请求扩大检测范围。”

晏君寻闭上眼,想要关闭自己的视野。芯片显然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干,它在反复的狩猎实验后第一次接触新信息,求知欲刺激着晏君寻,让他好像高烧喝酒一样又热又兴奋,生理和精神上的矛盾使劲撕扯着他。

“快他妈的……”晏君寻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支撑物。

风声骤然贴到了他的耳边,他在喘息间触碰到冰凉的衣物,接着是发烫的手掌。有人捧住了他的脸颊,给了他一个吻,带着风尘的味道。

所有画面倏地消失。

时山延的手掌后移,罩住晏君寻的脑袋:“跟我说‘欢迎回来’,君寻。”他语无伦次,“跟我说‘你好’,君寻。”

他的吻从唇移到君寻耳边,像是君寻的开关。

晏君寻体会到某种美妙的感觉,他不好形容这感觉。他只能攥紧时山延的衣服,像是要把自己塞进时山延的胸腔里。他听到星星的回应,跨越限时狩猎和万里路途,在荒芜大地上与他相撞。他回答时山延的吻,在哽咽的时刻睁开眼。

世界没有再重启。

“你好,”晏君寻触摸到时山延的脸颊,“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更个时山延视角就结束了兄弟们。

第97章 番外·36809

时山延在公路边抽烟,这是他刚学会的技能。这时天空中飞过只鸟,他仰起头,看着鸟飞向颜色更灰暗的天边。他抬起夹着烟的手,闭上一只眼,瞄准那只鸟,轻轻说着:“砰。”

鸟就应声坠落了。

时山延把烟摁灭在一旁的发动机盖上,听到背后的门开了。

“操!”率先走出来的人提着布袋,大步流星地走向时山延,“你他妈的又在烫老子的车前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