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臣将昔年调查二少?主的资料都?调出来看了一遍。发现二少?主和温流光确实少?年时?就不和,大的争执都?被温家悄无?声息压下?来,一些小的却连天都?内城都?有所耳闻,只是?大家都?一笑?了之,以为是?一山不容二虎。”所以连当年的长老们都?未深究。

“别的臣还在查。”

陆屿然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颔首,问:“还有呢?”

余念收到了两道命令,其一是?调查温禾安的真?实身份,另一则是?温禾安的脸。

说实话,这两样都?不好查,时?间跨度太长,且又琐碎,只能从浩如烟海的日常中做出对比二少?主还不和人长时?间亲近接触。

叫人无?从下?手。

余念在心中将话语组织了遍,方道:“二少?主的脸并无?异常,但在探查的过程中,臣发现二少?主早年曾有中毒迹象,且不止一次。”

陆屿然抬眸,顿了顿,问:“毒?”

“是?。”余念一口气和盘托出:“天都?有名的医师都?被请入主城为二少?主解毒,第?一次是?杜鹃连里,当时?阵势很大,据在场医师说,当时?二少?主命悬一线,年龄又小,险些没?救回?来。”

须臾,陆屿然朝他摆摆手:“知道了。接着查。”

余念原本都?准备告退了,突然想到一件事,步子在原地踟躇一霎,开口道:“长老们已?收到公?子让噩魇族退离萝州的命令,无?有异议,但家主传来消息,说这程结束之后,不论成?败,塘沽计划当交由族中出手,公?子不必为这等事束缚手脚,亲身犯险。”

陆屿然眼神无?有波澜,侧脸冷然:“压着。”

余念霎时?噤若寒蝉,拱手退出书房。

陆屿然抓起四方镜看了看,温禾安那边没?隔多久就发来了消息,一个“好”字,算算时?间,应该再有半个时?辰就回?了。

四方镜每次一开,云流般的消息顿时?往上涌,很多都?是?族里乱七八糟的琐事,他每次都?积上很长一段时?间再看,因为族里年轻人鸡飞狗跳的日常和他没?有关系,只要他出现,再欢乐的气氛都?会立刻凝滞结冰。

半刻钟之后,陆屿然将四方镜往桌面上倒扣着一摁,皱着眉下?了楼。

商淮在做饭,罗青山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外的灶台边听他谈天说地。

此时?天色已?然转黑,山里的夜又深邃又寒冷,画仙苏幕只是?被菜香吸引着出来转了一圈,就被商淮逮住,开始原地作画,画各式各样的灯盏,围着灶台摆一圈,照得这片地域亮若白昼。

陆屿然悄无?声息出现的时?候,苏幕正被商淮蛊惑着画萤火虫,罗青山已?经被迫跟着商淮的节奏东扯西扯,将平时?一个月的话都?说尽了,此时?满脸麻木,说着说着就开始叹息。

生在天悬家的小公?子,神姿飞扬,意气潇洒,生来就是?爱与人交谈的性格,偏偏谁都?躲着他走,陆屿然又根本不带搭理他,憋了满腔的话在心里,现在话匣子打开一个缺口顿时?就没?完没?了了。

“……哪天劝你家公?子下?厨小试身手,他做菜比我好吃。”商淮将锅一焖,撒上各种香料,勾人心魄的食物香气顿时?飘散,一系列动作熟练无?比。

罗青山和苏幕都?用一种“你怕是?疯了吧”的眼神看他。

“不过大概也难,他只在心情很不好,或是?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屈尊纡贵自己动手。”商淮摊了摊手,认真?回?忆:“我只吃过三次,其中一次他心情不好,做出的东西我还不敢多吃,可惜了。”

连个香味都?不曾闻到的罗青山与苏幕不太想理他了。

最先察觉到陆屿然到来的是?罗青山,他从椅子上起身,道:“公?子。”

苏幕停止了画萤火虫的动作。

陆屿然好像只是?心血来潮想要来围观一下?,他伫立在幽邃的黑暗中,道:“你们继续。”

三人里有两个已?经有点继续不下?去?了,商淮只是?很奇怪地看了陆屿然一眼,一边蹲身查看火候,一边伸长脖子往外看:“你问问温禾安什么时?候到啊,菜这会端上桌怕冷了。”

陆屿然没?动,只道:“快了。”

三人见他真?的不再说话,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试探地瞎扯,陆屿然说是?让他们继续,但他们说的话好似一句都?不过耳,他在原地看群山嶙峋的轮廓,突然开口:“罗青山。”

罗青山立马严阵以待:“公?子。”

他转过头来,问:“杜鹃连里是?什么?”

涉及自己掌控的领域,罗青山面色凝重,无?有迟疑地回?:“公?子,这是?种毒,毒性非常霸道。名字叫杜鹃连里,其实说的是?人中此毒之后除了惊厥,高热,痉挛抽搐等症状外,还有个显著特征,中毒之人会因为高热不退而在全身憋出紫红色印记,一块接着一块,宛若杜鹃开时?连绵不绝。”

陆屿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还和从前一样,在场无?一人能摸透他的心思。

不多时?,牛车停在了院外,温禾安和护卫一前一后走进来,亏了苏幕画的那十几盏灯,将她?的神色变化照得格外清晰。

先还是?垂头沉思着想事情,眉目清净,后被浓郁的汤汁香气吸引,眼睛旋即弯着,唇瓣往上翘起,她?围着那口灶和商淮转了两圈,深吸一口气,问:“锅里煮的什么啊?”

她?毫不吝啬地夸:“好香,闻着就好吃。”

商淮给她?一顿接一顿夸得飘飘然,从未见过她?这样捧场的,且不论是?自己看还是?细想,这夸赞都?来得格外真?心实意,叫人难以抗拒,他也跟着笑?起来:“护卫今日上山捉的山鸡,三只,就等二少?主回?来开锅了。”

温禾安哇了一声,肩头一松,卸下?满腔心事般小跑着去?水井边洗手了。

洗完手,她?见陆屿然还站着不动,绕到他跟前,还记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问:“你怎么不动?”

陆屿然这才施施然和她?一起往屋里走:“等久了,脚麻。”

“……”

这熟悉,又确实久违了的语调。

几个人坐在桌前吃饭,经过这两顿后,温禾安对商淮的手艺很是?推崇,她?本身就有那种就算不刻意亲近都?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气质,现在潜意识一表达亲近,对象还是?商淮,场面一时?变得不太好收拾。

商淮极少?遇见一个句句有回?应的伙伴。

直到陆屿然再次放下?筷子,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他看向商淮:“没?完了是?吧?”

商淮撇撇嘴。

温禾安无?辜地左右看看,两边都?笑?,表示自己坚决不参与他们内部的争斗。

商淮做饭分量不少?,吃完饭后,温禾安发现自己有些吃撑了,她?绕着一楼走了好几圈,最后定定神,问罗青山:“罗公?子有夜跑的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