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安脚步轻轻停在原地,她拉了前头的人一下,问:“跟我有关系吗?”

在夜色的遮掩下,陆屿然没忍住皱了下眉。

温禾安最开始是因为?罗青山的态度起了疑虑,她问的话,陆屿然肯定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没说禁术,没说罗青山的诊断,而是慢慢说出?许多陈年旧事。一直听到?这里,她都在知悉某种前情提要,到?了真正要揭露谜底的时候,他明显迟疑了。

她不觉得整件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

而他什么都说了,显然不是打算刻意隐瞒。

他在顾虑什么。

陆屿然松开她的手,小腿抵在院中一处石凳子上,衣袖随风而动,他浑然不顾,薄唇抿压,坦然承认:“有点?犹豫。”

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温禾安霎时听懂了他的意思,她长?睫垂落,吐字清晰:“你觉得知道了这件事,会影响我进传承的状态?”

“会有点?。”

她思量了会,仰着?头认真看他,又问:“不论棘手与否,这件事是可以解决的吗。”

陆屿然眼瞳深邃,天上浅星铺撒进去,有种浑若天成?叫人信服的笃定:“当然可以。”

“我相信你的判断。”

温禾安皱起的眉缓缓舒展,她负手站在一棵半人高的小桂树身边,眼睛笑得略弯,温声说:“那……等?我从传承里出?来?后,你再告诉我吧。我也觉得,当下,获取眼前的力量,好像更?为?重要一些。”

说罢,她走到?陆屿然身边,准备和他一起上楼,他却?蓦的丢出?一道结界,将院中的范围悉数圈拢起来?。

温禾安低低嗯的一声,有点?疑惑,陆屿然却?只是俯身看她,有些漫不经心,又好似带着?惊人的灼热与危险,最后只略略弯腰,将她一揽,一提,坐在撒了层花叶的石桌上。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温禾安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回头朝后看了看自己的院子,它近在咫尺,不由得道:“上楼”

陆屿然置若罔闻,冰冷的唇旋即覆上她殷红的唇珠,起先很轻,很有耐心,勾得她半是抗拒又半是迷离地眯起眼睛,千杯酒也染不红的脸颊渐渐红透了,那红像云霞,漫到?耳根上。

他只是亲她,不干别的,只是力道变重,变得难以招架。不知什么时候,他倏然将一身深重清寒,在外人眼中敛得极深极干净的气息悉数卸下来?,整个结界中温度骤减,雪遮万物,霜覆枝头,眨眼间就白了一片。

有几个呼吸的时间,温禾安睁大眼睛,脑海中所?有思绪都放空静止了。

神识交缠过后,他的气息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他明明知道,还敢,敢这样放出?来?,这根本就是在故意勾引她,就是存心要她坠落失控。

最可恨的是,他还哪哪都撤去了防备,随便她怎么亲,随便她的气息怎么残暴无道,他都一声不吭,引导她胡作非为?。

唇舌的纠缠尤为?激烈,很快,陆屿然就感觉到?她的犬齿抵在他唇肉上,理智与渴求拉扯,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他尝到?烈酒与雪的味道,别样的绵长?劲烈,也有点?自顾不暇,难以自持,只是略拍了下她的后背以作似有似无的安抚。

陆屿然唇上最后还是破了道口子。

鲜血艳红,从他唇上到?她唇上,最后渡到?她舌尖。

他深深吸了口气,不觉得痛,只感受到?深入骨髓的麻。

温禾安往后稍退,唇珠艳得像涂抹了层薄薄的石榴花汁,香甜,绯糜,熟透了似的,她声音从唇齿间颤出?来?,听着?很是暧昧:“这也……跟你要跟我说的事有关系吗。”

陆屿然低低应了声,半晌,哑然笑了下,感叹,也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你怎么这么聪明。”

目的达成?,他将人放开,闭眼平复了下。

修长?指节垂搭在石桌边缘,慢腾腾又极具耐心地将自己的气息从满团乱麻的花草丛中往回收,同时不甚在意地从灵戒中抓了张干净帕子往那道口子上压。

其实。

没打算在这里的。

虽然提前拿了篓榆粉,但也没打算让伤口破在嘴上。

他今天一天过得极其压抑,每知道一条对温禾安不利的消息,心里都腾起股难以消磨的躁意。他想看到?温禾安,看到?她完完整整,跟妖化,王族血脉都扯不上关系,然而真见到?了人,这种情绪不减反增。

直到?方才,抵达顶峰。

陆屿然的血没有止住,气息也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来?。温禾安怔坐在石凳上,眼睛里像是泼了捧露珠,随时要流下来?一样,她侧首,定定地看向他,看了两眼,满头长?发?晃动间,居高临下松开了所?有桎梏。

春色暴涨,生长?出?千万根藤条,周身恍若形成?了无数个漩涡,要将结界之内任何东西一点?一点?全部绞碎,吞噬,唯独留下了陆屿然,将他拢在中间。

用的是陆屿然方才勾她时同样的方法。

她还更?毫无保留一些。

第086章 第 86 章

商淮尽职尽责地将凌枝送回了渡口。

说是渡口, 到了才发现是属于阴官本家的一处私宅,宅院里还住着不止一个人。自打上次归墟溺海妖气爆发后,萝州城轮守的阴官多达十余人,性格孤僻些的每日住在酒楼或自己的私宅里, 但也?有四五人嫌麻烦, 干脆就住在一起。

回自家地?盘, 凌枝懒得特意隐匿气息,而阴官对家主的感知极为敏锐,于是她前脚才踏进去, 整座院落霎时兵荒马乱。原本已经熟睡的几位阴官几乎是翻身弹了起来, 匆匆着衣, 趿鞋下地?, 推开房门前去见礼。

熄灭的灯盏渐次亮了起来, 照得院中一草一木纤毫毕现, 也?照得商淮头皮发麻。

他故作镇定?, 将?手?中装着醒酒药的瓷瓶往凌枝身前递,凌枝靠在门边, 无辜地?回望他,跟他玩对视游戏似的。她眼黑与眼白颜色尤为鲜亮分明, 睫毛不算很长,但稠密分明, 瞥过来时给人种无关己身的冷漠, 而每当这时候,那张天真纯善的脸又会拉回一切臆断。

她无所畏惧, 百无禁忌, 商淮却只?看了三四眼就莫名心虚,挪开了视线, 见她不接,低着声音问:“你不会真醉了吧?”

凌枝否认:“才没有。”

一般这么说的,基本都是差不多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