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今晚来的主?要目的。
温流光冷然?“嗬”了声:“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你挺有本事的,为了诬陷我,能给自己下毒,还能一如既往演个?几十年。直到前日,我才知道,还真可能是?我误会你了。”
她眼中?滑过讥嘲之意,隔着数十米,红鞭挥舞,像冒着火的巨大柳枝,她冷然?颔首:“不过这么多年,你可能问错人了。当年是?我的人将?你掳走欲要杀害的没错,你命大也不错,但我可没毒给你下最先赶去救你的是?祖母的心腹穆勒,接着祖母也亲自去了,我记得?你还因?为这时感动了许久,如今你不妨想想,如果真有毒,毒究竟是?谁给你下的。”
温禾安的动作真的怔了下,她脸颊上的肌肤像是?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觉得?耳边一阵鸣动,再开口时,声音轻得?叫人觉得?毛骨悚然?:“……什么?”
温流光享受着她这种?起伏波动与失控,她歪了歪头,眼皮愉悦地往上掀:“还有,这次家主?被害,你难道没觉得?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
温禾安当时就觉得?什么闭关冲击圣者?,闭关之前还要装模作样地宣布少?家主?人选,根本不可能天都深陷帝位角逐之中?,在帝位没有归属之前,他?们不可能如此仓惶的定下继任者?。
除非有人认为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除非她早在无形之中?被剔除出局了。
这是?个?拙劣的陷阱,只是?为了做个?样子,给所有关注此事的人看看,天都从此之后?,只有一位少?主?。
“你猜猜。”温流光一字一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点头允准的。”
“当年我十岁出头,手下能调动的亲信只有七境与八境,是?如何能从天都深处将?你畅通无阻掳出来,掳出来后?又?因?为你身上的护身符无从下手,只得?一路远走,想将?你丢远些的?”
温流光凤眸如火,不紧不慢地要将?人逼疯:“真的只是?因?为我是?长老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因?此他?们对我的一些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此时此刻,温禾安的眼底所有光亮熄灭,只剩一片寂无的灰烬。
她不是?傻子,温流光如此一说,她脑海中?便有了环环相扣的画面。
这算什么?
是?敲打,是?刺激,也是?施恩。
明明白白的让她清楚,即便有了温流光等同的地位,待遇也是?不同。刺激她发奋努力?,拼命修炼,不再让自己处于?那种?生死悬于?一线的局面。温家圣者?亲自将?她带回来,对温流光大惩小戒,让她感激,同时悄无声息下毒,就此捏住她的命脉。
温流光饶有兴味地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原来从一开始不是?所有人都在无声告诉你,别与我争,别起不该起的心思吗?”
“祖母只对一件事格外好奇,难以释怀你为何会突然?更?改主?意,选择了别的第八感。”
温禾安一瞬间只觉得?可笑,无比可笑,她的眼皮上落下了月光,月光中?是?一帧接一帧的画面,时间转瞬流转,飞速后?退。
她知道世家之中?亲缘淡漠,可她十岁被温家老祖接回,第一次见面时,慈和的圣者?身后?躬身站着无数人,她却弯腰,与她平视,摸摸她的头,说她是?温家的孩子,她要带她回去。
也是?那段时间,她骤逢噩耗,眼皮哭得?睁不开,这位老人将?龙头拐杖放下,剥了热鸡蛋覆在她的眼皮上,跟她说人死如灯灭,相遇一场,便是?缘分?,这就是?红尘的残忍之处。
她做得?太好,太逼真了。
温禾安不是?蠢到看不清长老院的态度,不是?从来没有给自己准备过后?路,只是?她觉得?时间还早,觉得?自己有实力?不至于?如此快被放弃,她要追查禁术,要为阿奶报仇,要弄清中?毒之事,也为了那一点从始至终虚妄的,写满利用的“真心”,这些注定了她要长时间待在权利漩涡的中?心。
况且,既已入局百年,想要毫发无损地从那滩浑水中?抽身出来,绝不容易。
因?而阴差阳错,被一步步推着走到了今日。
走到了这场巨大骗局的边缘。
这么说来,归墟中?生死一遭,竟冥冥之中?成了她破局的生机,实在太过荒谬。
温禾安心中?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路往下沉,又?像是?悬空着飞速下坠,最后?在某个?瞬间,终于?触到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琉璃碎裂的响声,四分?五裂,碎为齑粉。
温流光站在不远处问她:“这就是?你百年来追求的真相,够详细吗,满意吗?”
一种?从所未有的愤怒,骤然?升腾起便再也压不下的杀意从温禾安心底生出来,一路爬上了她清澄的眼睛,盘踞起来,蓄成了一点像被熏到的红意。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冷静,冷静到一时间接收如此冲击人心的真相也依旧不见颤意:“知道为什么吗。”
温流光看向她,皱眉。
温禾安直直与她对视,不避不让,她步步走近,随着她脚步踏出,一种?危险到令人心神战栗的灵力?波动覆盖此地,凝在天幕上的皎月身上,她眼睫平直地半悬着,道:“为什么我没有想到。”
温流光盯着那轮呼啸而来的银月,脸色终于?变了,她双目死死地凝在温禾安手上,想从她手中?再找出铭印的痕迹,好证明这种?隐隐让她也觉得?危险的力?量是?有了旧力?叠加,而非出自此刻她本身。
红鞭溶为落日,淌着灼热无边的熔浆,像头融化的九头玄鸟。
红日与皎月呼啸着相撞。
温禾安不以为意,在天都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信步走进灵流撞击的中?心,同时双掌推出,将?温流光也拉入局内。身后?,皎月之力?破开烈日,仍有余力?,毫不留情地化为箭矢,抵着温流光一箭轰出。
血光在不可一世的三少?主?肩头炸开。
温禾安被嘱咐要好生静养的双手再度崩裂,她毫不在意,周身灵力?第一次彻底的,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那种?力?量太过强悍,连结界都扭曲着涌动涟漪。
温流光与她骤烈交手,可负伤之处仍旧越来越多,她的脸色难看无比,仍不可置信,却听温禾安在她耳边轻声吐字,坦白:“因?为我也没觉得?千窍之体比不过双感,真到了那种?时候,没觉得?自己是?会被急切放弃,毫无胜算的那个?。我太天真,你也太天真了温流光。”
天地反转,骨头挪位,被强压着坠往地面时,温流光只能看见她的眼睛,不再清澈,唯有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怒色,像焚烧一切的火焰,她冷静地告知她:“这么多年,你生活在天生双感无敌的虚妄里,有王不见王的准则为你铸成高塔,你的双眼被蒙蔽,狂妄自大,实际上没有开启二道八感,你算什么东西?”
“江无双,陆屿然?与我,你对上谁也没有胜算。”
这大概是?温流光从出生起到现在,听过最为残忍的话。
她瞳仁震缩,缩到只有针尖大,那句话好像不是?落到了她耳里,而是?化为两根银针,狠狠扎进她的眼睛里,将?一切都搅得?稀巴烂。
她目眦欲裂,杀意无边,唇瓣无声张合,一字一句,力?道万钧:“杀、戮之链。”
第八感杀戮之链,无声开启。
一切都在这四个?字之下静止了。
月色凝滞了,狂涌咆哮的溺海也没了声息,涟漪结界的水纹停止漾动,天穹之上,唯有一道血色的锁链悬空,遥遥锁住了温禾安。
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