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举动正确而及时?,因为在?她进入主殿之后,就丧失了一切为自己辩解,说话的权力,这些年为家族做事而得到的灵石,灵宝,灵器,以及自己手下?掌控的城池,权势,都被不?容置喙地收回。
如果她没提前将那枚灵戒藏起来,估计连它都保不?住。
所以。
正如温流光对此没了耐心一样。
她也对这种飘摇不?定,后患无穷的生活感到厌烦,从这次之后,她意识到,事情做得再出?色,再繁多,在?有?选择的前提下?,都是没有?用的。因为得到的东西是最虚无的,只?需要?一个借口,一场陷害,就能被悉数收回,比泡沫还?要?不?堪一击。
那就让长老院没有?选择。
没了选择,现有?的就成了最好的,无可挑剔的,即便她什么都不?做。
也因此,她现在?根本?不?会去管这次天都来的所谓长老团的元老,相?信他们见了鬼的考量。
这近百年的时?间,她替天都做的事数不?胜数,他们都没考察出?个所以然来,现在?看她与温流光打一场,就能有?决定了?
温禾安见该知道的消息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准备起身推门出?去,她将幕篱往头上一戴,在?与林十鸢错身时?轻声回答了她的问题,吐息如兰:“我交给月流了。”
林十鸢恍然大?悟。
温禾安走下?三楼,准备顺着侧门悄无声息离开,珍宝阁内每一寸地面都铺着雪白的绒毯,楼梯也不?例外,脚踩上去,柔软得像是在?踩着蓬松的棉花或是流动的云彩。
她在?想?后天晚上的具体安排。
温流光喊话让她在?一品春来接人,一品春是天都这段时?间的聚居地,里面卧虎藏龙,毋庸置疑,在?那附近一定有?布置什么棘手的东西。
她没傻到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温流光下?定决心要?在?她才恢复,孤立无援的时?候试探出?她的第八感,同时?重创她,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既然双方都有?所求,那么万事皆可商量。
她在?脑中提前设想?出?那幅画面。
温流光肯定会将那十二个人押在?显眼的地方让她看见,不?然她不?会现身,但她不?会把他们放进战局里,因为两人打起来他们会死?,她怕温禾安掉头就走。
最有?可能的是,那些人会由几名长老亲自看着,就押在?一品春不?远处的地方。
她只?要?
温禾安欲拐下?一楼,正要?继续深想?,却听楼上有?纱衣覆地的轻微声响,她扭头抬眼,见林十鸢停住步伐,捏着四方镜朝她示意:“再上来坐会吧,刚得到了个好消息,第二,第三批流弦沙陆续到了。”
她朝温禾安肯定地点头:“月流要?到了。”
温禾安的心里静了一下?,竟生出?点尘埃落定,脚步终于?可以一步迈到实地上的感觉。
自己的人,知根知底,用着安心,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她的意思。
温禾安听了林十鸢的建议,折回三楼的雅间等?着,手里拿着四方镜翻看。这面四方镜是新的,加上方才的萧怀衫和?齐艾,也就五个人。
陆屿然和?商淮忙得不?行,眼都没阖上过,没什么好闲聊的,她倒是很想?和?罗青山聊聊毒,可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实践派,很多并未见过的毒和?蛊,你形容给他听是没有?用的,他必须要?亲眼见到病患的症状,才能真正对症下?药。
而且没有?陆屿然的命令,他也不?会跟你聊得十分深入,只?能为你解答一些浅显的问题。
也暂时?没什么好聊的。
一刻钟后,女使领着两个人进入雅间,温禾安闻声抬眼,与其?中一人对视,半晌,将手中冰冷的四方镜扣在?桌面上,眼尾微弯,朝她轻笑了下?。
月流几步走到她跟前,朝她拱手下?拜,声音原本?清冷,此刻因为难得的情绪外泄变得有?点僵:“少主。”
温禾安扶起她,将她细细端详了遍,态度如常,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好像她们都没有?经历那些糟糕的事情,缓声问:“温流光没为难你吧?”
“没。”月流话一如既往地少:“她不?知道。”
不?知道温禾安与她有?那样亲密,因为在?天都其?他人眼中,她们的关系并不?友好。
月流也在?看温禾安,一会后,她唇线绷直,认真道:“少主憔悴了很多。”
静了会,她握了握剑柄,凛声说:“活下?来就好。”
月流通身穿着紫金胄,身段高挑修长,带着种冷肃与蓄势待发的力量感,长发□□脆利索地束成高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剑眉星目,英姿飒爽,长期习惯使然,面孔一板,显得很是严肃不?讲人情。
是个不?可小觑的女将。
温禾安知道她不?爱说话,这两句都算是真情流露,来得不?容易了,她拍了下?月流的肩,某种无声的力量在?肢体接触之中流动,什么话都无需再多说:“看来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月流习惯直接禀报事情,两句不?算寒暄的寒暄之后,便道:“暮雀他们也到了,他们带了家眷,一路都没睡好,现在?有?点受不?住,等?安顿完他们,就立马来拜见少主。”
温禾安嗯了声,声音里带点不?明晰的笑意,能听出?开心的意味:“我猜到了。”
“桑榆那群人被温流光拿了。”
“我知道。”温禾安顿了顿,道:“后天要?去救他们。”
月流颔首,紧接着从腰牌里往外一样一样取东西,身份牌,装着她所有?私人积蓄和?铭印的腰牌,以及一只?陈旧的,眼睛黯淡不?已,一点灵力波动也没有?的木雕兔子。
温禾安最先接了那只?兔子,拿在?手中摩挲它并不?柔软的耳朵。
月流道:“少主的四方镜属下?没能保住,被王庭的人要?走了。”
温禾安眼中笑意消散了些,她扯了下?唇,低声说:“原来徐家起阵,是拿它当的引子。”
跟着月流过来的都是七八境修为的人,九境本?来也没那么容易见到,只?是因为这段时?间萝州成了众矢之的,才让九境成堆聚集。
温禾安想?了想?,跟月流交代:“跟暮雀他们说,现在?不?着急来见我,让他们今日和?明日在?萝州城租几座宅子,最好是靠近城东的,到时?候根据你的指示,腾出?地方为桑榆他们疗伤。”
在?温流光手里走一遭,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晚点再安排城里的乞丐流民,给他们钱,让他们去买伤药,岔开长老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