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应元珩的脚步声,她也不急,也不慌忙把她这个“奸夫”藏到衣柜里。这么镇定,多半是心中有数。

杜依棠抬手轻抚鬓角,无奈道:“珩儿性情敦厚,为人孝顺,若不让他知道应离阔并非他的生父,他不会忤逆他。”

想到第二世时应元珩老狐狸的样子,乔知予勾起唇角:“你的儿怕也不像你想象中那样敦厚孝顺。”

“对应离阔自然不用。”杜依棠笑意盈盈:“但珩儿会孝顺你。”

孝顺她?

乔知予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荒诞的喜感。

前世狡诈的合作伙伴,今生成了她的“好大儿”,以后还得“孝顺”她。

以前再怎么调侃应元珩是好大儿,也只是在心里调侃,如今真要摆到明面上来,真让她有一种魔幻的感觉。不知道以后她恢复女人的身份,他会炸成什么样子……不,所有人都会炸,挨着炸,但她还是舍不得坏女人炸,任务完成以后,得先找个机会告诉她。

“你就这么确定他是我的孩子。”乔知予啜了一口茶,笑问道。

这话听起来实在没有良心,杜依棠眉头一蹙,就要伸手拧她腰上的肉。

同样的招数对乔知予不会起第二次用,她握住了她的手,认输道:“好了,依棠,去哄珩儿吧。你先去,去完我再去。”

第二天,应元珩一个人在箭亭射箭。

他眼角通红,手是抖的,肩是斜的,射出来的箭每一支都射偏,没有一支正中靶心。

乔知予双手环胸倚在廊柱上打量了他许久,内心甚至对这倒霉小子产生了一丝缺德的同情。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遭遇这种事,应该觉得非常天崩地裂吧,不管他相不相信,其实这件事她真的相当无辜,她阴差阳错压根没参与!

见他胡乱射了满墙的箭,越射越偏,乔知予迈步走了出去,悄无声息的靠近。

她冷不丁伸出手,从身后按住他搭弓的手,又按住他拉弦的手,为他调整角度。

应元珩浑身一抖,似乎想回头,乔知予只沉声说道:“看靶子。”

他的射艺,是她三年前手把手教的,只是那时他只到她的腰,现在都已经长得有她的肩这么高了。

“全神贯注,矢无虚发。”

说罢,乔知予的手一松,“嗖”地一声,箭矢离弦而出,正中靶心。

她松开了他,倒霉皇子应元珩转过身,张了张嘴,最终没喊出声来,只是难堪的垂下了头。

这辈子杜依棠是怎么养他的,真把狐狸养成兔子了?

乔知予伸手为他理了理衣襟。

良久,应元珩垂着头,难过的问道:“母后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

乔知予说着,又抬手给他正了正有些歪的玉冠,语重心长道:“珩儿当然是陛下的儿子,也会……是这江山的主人。”

闻言,应元珩猛地抬起头,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喜色。

得到淮阴侯的保证,再加上文臣之首的舅舅杜修泽协助,储君之位,看来非他莫属。

他一时激动,像是想要喊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乔知予垂眸看他,微微一笑:“还像以前一样,叫我叔父就行。”

第95章 第九十五癫

穿到古代位高权重后,造反,果然就像喝水一样自然。

乔知予把造反提上日程后,就把孙箐箐送到了江郡,和乔容在一起,至于乔怀夫妇则没动。乔怀有官职在身,送他俩走麻烦,同生共死吧。

乔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好“大哥”正在筹划让九族的脑袋都凉丝丝的大事,每次见到她还一口一个“大哥,哥”喊得亲亲热热,并狗腿的希望她能让自己的儿子从漠北回来。

放平时,乔知予得抽这老小子,但现在都同生共死了,她就对他多了几丝宽容,只当自己没听见。

她每日还是去刑台和不言骑遛弯,只是在翻看不言骑日常事务的文书时,偶然从里面窥见了两个名字:摘星处、不知阁。

这是盛京鬼市中两个迅速崛起的江湖机构,不言骑的两个校尉发现它们发展得太快,怀疑主事之人与朝廷大员有勾结,准备告禀乔知予以后,不日就去查查它们的底细。

摘星处、不知阁,这两个名字就像是一条线,串起无数的前尘往事,让乔知予回忆起第二世做江湖流氓头子时候的样子。

这第三世,她既然已经入伍,江湖故人全都四散天涯,这两个机构就不该再存在,而如今它出现在盛京暗河鬼市,只可能和一个人有关

应云渡。

第一世的东宫太子,怎会甘于一辈子做个吃斋念佛的和尚?她就知道他没这么安分守己。

梦云山,满山云雾缭绕。崇吾寺,寺前红枫如血。

时隔数月,乔知予又来到了这里。

应云渡又在石阶前扫地,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僧袍,整个人素净平和。乔知予素来见不得他那样,一看他摆出这不知是真是假的无欲无求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马上伸出手把这一池静水搅浑。

一场秋雨刚过,寺里空寂无人,她龙骧虎步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将他连人带扫帚都攮进自己怀里。

“我说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向我要。你肯要,我就肯给,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知予……”

应云渡吓了一跳,看到来者是乔知予,哭笑不得的劝道:“快松开,这是在寺里。”

“怎么,怕被人看到?”乔知予偏就不松,“我是叔父,你是侄子,两叔侄勾肩搭背坦坦荡荡,怕什么?除非你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