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受不了漠北苦寒,不必硬撑,我可以让你到禁军之中任职。”乔知予拍了拍小伙子的肩。

乔铭想也没想,赶紧表态:“禁军就是笼子里的鹰,跑马都只能在校场跑,哪儿有边军快活。漠北很好,天宽地广,我在那儿有很多兄弟朋友,说好了年后回去,还要给他们带家里灌的香肠。”

家里灌的香肠?臭小子只知道吃……

乔知予失笑,本该挥手让他走了,但想到他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又补了一句:“倘若有心仪的姑娘,可以告诉我,我让媒人上门提亲。”

“大哥都不急,做弟弟的急什么?嘿嘿。”乔铭促狭一笑,挤眉弄眼。

乔知予瞥他一眼,抬起手就要抽人,他见势不妙,长腿一蹬,逃得飞快。

下午未时,盛京西城门之外,一列规模庞大的车队正在等待启程,他们此行的终点将是万里之遥外的大蕃。此一去,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返回故土。

“明日再走不行吗?”马车之前,乔知予温声说道。

站在乔知予面前的应念安身着一袭素衣,堆云砌墨的鬓发之上一点发饰也无,明明装扮素净到了极致,却不知为何反而生出些庄重威严的气势。

“迟则生变,既然已经打算回去,当然越快越好。”她说道。

成大事者,就是要当机立断!

乔知予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为你引荐一个人。把他带回大蕃,好好的用他。”

她转头道:“阿斯尔,来。”

身后马车的帘幔被掀起,一位身着玄青大裘,头发束得一丝不苟的公子从车内俯身而出。他迈着四方步稳健有力的走来,随后在乔知予身侧站定,一脸庄重的向长平拱手作揖,“鄙人阿斯尔,拜见长平公主。”

如果不是他束起来的一头金发仍旧亮眼,深邃的面容、一蓝一绿的眼眸也依然醒目,如此稳重内敛的模样,无论是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士人。

乔知予一脸兴味的扫了他两眼。蠢猫,说装正经就装正经,粗一看倒也还像模像样,只是不知道能装到几时。

引荐完了他,她就让阿斯尔回了马车,多在外面一刻,她都觉得他会绷不住露出风骚本性。

“他怎么样?”乔知予问长平。

长平睨了一眼阿斯尔的马车,直白道:“有点怪。”

“别小看他。他是大蕃邻邦车罗国王子,精通十六国语言,熟悉西域局势,会医术,会武功,会经商理财。车罗国被大蕃敌国大月所占,你们有共同的敌人,将会成为共赢的盟友。他在车罗国还有一批旧部,也可以帮到你的忙。”

想了想,乔知予附身到面前女子的耳侧,又补了一句:“阿斯尔很会讨人喜欢,但他天生浪荡,男女不忌,绝非良配。”

应念安嗔怒的瞧了面前人一眼,“不就和你一样?”

乔知予垂眸看她,没有作答,算是默认。

“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事要问,你和母后,到底有没有……”

“没有。”

西城门前,官道之上,彻骨寒风吹得车队的旗帜猎猎作响,也吹得离人发丝缭乱。

应念安凝视着面前人的脸,不甘道:“杜舒比你大五岁,还是有夫之妇,生过两个孩子,她怎么就敢……”

她隐约知道这些年来,自己的继母杜舒一直在纠缠着乔迟,她厌恶她不守妇道,有时也会佩服她豁出一切的决绝。而她自己,连此时此刻伸出手抚上乔迟的脸的勇气都没有。

“不敢,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等你掌了权,你会比她更敢。”

乔知予缓缓眯起长眸,沉声道:“我喜欢敢想敢做的女人,虽然杜舒纠缠不休,但我依然欣赏她,她真的很美。”

“乔迟你!”

应念安眉头一拧,忍无可忍的闭了闭眼,双手猛地攥紧了衣角。良久,紧攥的双手才缓缓放开。

她早就知道乔迟是这么不堪的人,但谁叫她明知如此,依然喜欢。

“我不求你为我守身如玉,但你记住,倘若你成了家,日后我会让你的妻子与你一起来到我的身边。你们要一起侍奉我,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她咬牙切齿,撂下狠话。

“嗯,听起来有些歹毒。”乔知予笑着点了点头,“但也不是不可以。”

“本宫要走了,你还有没有要对我说的?”应念安被面前人气得一拂袖,转过身去。

“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这只是其一。其二……”

乔知予伸出双手,握住长平的肩头,将她扳正回来,优哉游哉的将一支璀璨的金簪插入她的发间。

“当公主权势滔天,乔迟,就做你的掌心红痣,鬓上金簪。”

第69章 第六十九癫

大年初五,下午酉时,姻姻将重新选定任务对象。

乔知予手上零碎的事情一向很多,从年底一直忙到初四晚上,但到了初五的早上,日程突然就空了出来,让她整整一个上午都无事可做。

窗外的天阴云沉沉,像是又要下一场大雪。

很奇怪,此刻明明冰天雪窖、寒风侵肌,却无缘无故让乔知予想起高考放榜前的那一个闷热的夏夜。

那时的她也是像此刻一样,分明很闲,却莫名心惊胆战、坐立难安。

即使已经过去了三世,做过后宫宠妃、江湖势力的头子、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但乔知予的内心最深处,依然还会反复回顾原来的世界作为普通人的那些记忆。有时她觉得班主任对大家的最后一番寄语实在太过精辟:人生是一场又一场的高考重演,压力会像海浪一样层层拍来,但是考试内容却再也不讲道理。

偷得浮生半日闲。扫了眼书橱上那只皱巴巴的小梨子,乔知予决定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妙娘,她与她,也已经快两个月未见了。

天气阴沉,寒风刺骨,安乐坊红街行人寥寥,不似往日热闹。

胭脂铺的门只开了半扇,也不知道是否在营业,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期陆六吴灵吧爸而伍乔知予屈指轻叩门扉,屋内随即传来一道女子的应答声。

半晌,毡帘被一只白净的手撩开一条缝隙,眉眼温婉的女老板从缝隙中往外窥了一眼,那双含愁的眼眸淡淡的扫过去,等到看清来人的脸,一时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