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满铺着红毾地毯,酒客皆席地而坐,面前食案之上,玉盘初鲙鲤,金鼎正烹羊。手托大食鎏金酒壶的胡侍们穿行在大堂之间。

酒香、肉香和西域香料的奇异香气混合,馥郁得有些发闷,是繁华富饶的味道。

乔知予的身影一出现在金樽楼,瞬息之间,坐在柜台后的赵兰香“噌”地就弹了起来,直愣愣的盯着昔日的将军,脸上难掩激动之色。

经营出了这么大一座酒楼,真厉害。乔知予向赵兰香递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尽管做自己手上的事,别来接待她。

收到将军的肯定,赵兰香激动得脸上涨红,眨也不眨的看着乔知予,手里的账本松了又握,握了又松,脑袋怎么也埋不下去。

穿过大堂,往楼上走去的过程中,又遇到几个热火朝天做杂活的鬼面军女兵,每个人看到乔知予的神情出奇的相似,都是浑身一僵,然后睁大了双眼看她。

乔知予从她们之间走过,冲她们微微点头,脸上的微笑堪称慈爱,温和道:“做自己的事。”

此言一出,抹桌子的又开始抹桌子,抱酒坛的又开始抱酒坛,劈柴火的又开始劈柴火,但每个人的眼睛都无法自控的挂在乔知予身上,直到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阿斯尔在金樽楼第四层新月阁,这里只有一掷千金买酒的贵客才会被邀请进入。乔知予不管这些,抬手就推门,迈步而入,顷刻之间,暖融的香风拂过纱幔,迎面而来。

脚下是华美的波斯地毯,地毯之上,洒满了璀璨的异国金币和珠宝。大食的鎏金酒杯、大月的纹金银碗、安息的宝蓝琉璃瓶、镶嵌满红宝石的纯银弯刀,随意的堆放在角落,奢靡无度,空气里都充斥着一股金钱的腥甜味道。

耳畔传来一声鼓响,伴随着一阵香风,朦胧的光影间,新月阁的深绿织金的布幔背后旋出一个身着金纱舞裙、赤着双足的异域舞伎。

波浪般的金色长发披散在他身后,一袭浅金色面纱遮面,堪堪露出那双一蓝一绿的深邃眼眸。在纤长的浅色眼睫下,这双眸子像是驼铃阵阵的沙漠深处两汪生命之泉,静谧而又圣洁。不着寸缕的上半身,皮肉白到勾魂摄魄。

楼下的丝乐管弦声传来,与他手中手鼓遥相呼应,扣人心弦。

他踩着鼓点,一个旋身,浅金的裙纱四散,如莲花瓣盛开,琐碎的金链也随之漾开。舞动着的金色长发上光泽如水华般流动,让满地金币都黯然失色。

如斯美人,如斯气氛,乔知予本来该浅浅的色授魂与一下,但这臭小子,为了勾引人,没穿底裤!

他那下身的金色裙纱本就若隐若现,又兼背光而舞,长腿一叉毫发毕现,屌儿郎当。

不忍直视的闭了闭眼,乔知予缓缓将目光移向别处。

阿斯尔见面前人竟然能把持住不看自己!简直是岂有此理?他那异色的深邃眸子中顿时充斥了三分怀疑人生,三分气愤不服,还有三分争强好胜。

一想到复国大业,他牙一咬,跳得更卖力了,简直要把屁股都摇出花来。

乔迟,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这都不爱看,这都不爱看你是个活菩萨你!

感受着阿斯尔越舞越近,颇有将胡旋舞变成钢管舞的趋势,乔知予哭笑不得的觑他一眼,背着手,静静的后撤一步。

竟然被躲了?阿斯尔顿时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大受打击,梦游一样勉勉强强的拍了拍手鼓,勉勉强强的又扭了两下屁股,然后不甘的看了眼乔知予,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也不知这几瞥之间,他那心路历程经历了怎样的九曲十八弯,手鼓一丢,干脆利落的就来掏乔知予的裆。

乔知予气定神闲,左手扼住他的手,右手一巴掌就扇上他的大胸。

“啪!”一记清脆的肉声炸响在新月阁里。

阿斯尔顿时愣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慢慢泛红的胸,又抬头看了看这个凶蛮无比的恶人,忍无可忍,委屈的大声道:“打我做什么!”

“你伸手又是想做什么?”乔知予眉梢微扬,饶有兴致的问道。

“想和你睡啊!我跳得不好吗,你怎么不看?我跳得这么好!”阿斯尔义正言辞的质问。

乔知予不置可否,意味深长道:“大奉有句古语,叫做‘犹抱琵琶半遮面’。”

“油爆枇杷?”波斯猫泄了气,左想右想都想不通,“油爆枇杷?我输在油爆枇杷?”

乔知予失笑,忍不住一巴掌拍他屁股上,“好了,拿酒,有事情和你谈。”

酒有五色,白黄碧红黑,阿斯尔这里有整个大奉最好的葡萄酒,酒色猩红,名为楼兰赤血。

鎏金盏满贮着颜色美艳的好酒,乔知予席地而坐,摇晃着手中酒盏,细细品着这少有的佳酿。

阿斯尔顶着一前一后两个红彤彤的巴掌印,仍然没有放弃勾引大计,斜斜躺在她身侧,像一条美人蛇一样舒展着自己的身躯,浑身皮肉白得晃眼,一双水波荡漾的异色眼眸中写满了期待。

金银铺地,美人横陈,此情此景,确实美不胜收。

乔知予随手勾起一丝阿斯尔的金发,漫不经心的将这缕绸缎似的金丝在指尖绕了绕。

阿斯尔见状,精神一振,立刻撑起身,直白求欢:“将军,我真的喜欢你,我做下面那个,和我睡觉。”

“你做过多少次下面那个?”乔知予觑他一眼,抬手饮了一口酒,戏谑道。

阿斯尔的神情十分认真,“一次也没有,阿斯尔只愿为将军这样做。”

“我对你没兴趣。”

乔知予毫不留情的拒绝道:“你也不必为了复国委身于我。近日长平公主回京,日后她会回大蕃治国,你去帮她,帮得好,她也会愿意帮你。”

长平公主的事迹,阿斯尔也是听过的,她已经是大蕃的核心权贵,若是进退得当,掌控整个大蕃也不是难事,到那时,他的事情也不过只是小事一桩。他的故国本来就要离大蕃更近。

思即至此,阿斯尔双眸一亮,就要撑起身来。但撑到一半,他瞥了一眼身旁这个从来没有上过钩的将军,心中又涌上些不甘,便又侧躺下去,耀武扬威的提出了一个无礼的要求:

“可以,但你先和我睡觉,不然……我就和公主睡觉!”

乔知予听罢,眉头一拧,对着他认真道:“阿斯尔,你要是敢勾引公主,我让你以后一辈子不用刮胡子。”

起初,阿斯尔还没懂这是什么意思,仔细一思索,突然感到下半身一寒,赶紧捂着裆坐起身来,一脸委屈的望了乔知予一眼。

见他战战兢兢的模样,乔知予一时失笑,但又想到长平到大蕃以后的处境,半晌,还是加了一句:“不过,如果公主喜欢你,你就和她在一起。”

此话一出,阿斯尔那对漂亮的异色眼眸中顿时燃起八卦的火焰,他忍不住开口:“听坊间说你和长平公主互相喜欢,我和她在一起,你难道不会心疼?”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乔知予摇了摇头,从容的啜饮了一口杯中酒。

阿斯尔看面前人又是这样冷冷淡淡、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不禁十分喜欢,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