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藏在近处的树后看去,原来他竟在与一人缠斗,这人移动间虽辨不清面目,但观身形,像是个女子,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几招下来,容映澜占尽上风,他从旁嘲讽道:“虽然你毒娘子卑鄙下作,手段阴狠,但也算是江湖上的一个人物。却不知从何时起,也要如蛇虫鼠蚁一般,畏畏缩缩。不知道你易容成这里的女使,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呵呵。”毒娘子随手撕掉面上人皮,扔在地上,故意气他,“还不是惦记着你!上次没见到澜月公子的惨样,颇为遗憾,这次便来找你了嘛。”

毒娘子瞥了暗处一眼,向容映澜走近几步,纳闷道:“我的相见欢可不是一般的性药,你上次可还受用?就是不知道谁给你解的?唉,真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藏在暗处的阿九闻言,简直气得想吐血,她哪里是捡了便宜,明明是引火烧身。

眼见容映澜沉默不语,羞愤交加,毒娘子更来了兴致,甚至开起了玩笑,“昔日楚襄王对神女念念不忘,终盼来梦中相会,布施色相,共赴巫山。难不成竟也有巫山神女来救你容映澜?不过,你这倾城容貌,想必也不负神女,她必是欢喜的。”

她竟然敢揶揄阿九,容映澜怒极,出手如雷如电,三两下便锁住了毒娘子的喉咙,指上力道加剧,他语气狠厉,“不知道以后,你还有没有性命继续胡言乱语?”

“没想到容公子还是个情种,来此做客,也要与她寸步不离。”毒娘子脸色虽憋得通红,嘴上却不饶人,她坏笑道:“你的小情人,她此刻正看着你呢……”

阿九听到,心中一惊。下一刻,毒娘子趁容映澜怔忪间,摆脱了他的桎梏。

她大笑起来,冲着阿九的方向喊道:“巫山神女,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阿九甚是气愤地在树干上一拍,紫薇花瓣簌簌抖落,掉了一身。见躲不过,她长舒一口气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毒娘子只见花树背后,那女子走了出来,因为夜色晦暗,起先只看到她身姿绰约。

正欲出言调戏一番,但那女子步入月光下时,她逐渐看清,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

“当时你不是已经逃走了?”毒娘子想不通,眼睛瞪大,“那……那一晚,是……是你救了容映澜?”

见毒娘子如此惊疑不定,阿九只当她也不是很确定,便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道:“此言何意?”

毒娘子从惊惧中稳定下来,她不曾想到自己竟误打误撞,促成了这右使和容映澜的好事。不过,玩玩儿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晏清河的样子,想必也未拿容映澜当回事。

但萧浔和容映澜乃是至交,这件事恐怕对她们的计划不利。也不知道教主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她。

奈何已经成事,只能硬着头皮让右使认下,绝不能使其赖掉,也好消去她几分罪责。

想到此处,毒娘子干笑几声,掩饰尴尬。她故作轻松,调侃起来,“哎呀呀,这巫山神女能有如此姿色,我若是楚襄王,必夜夜与你梦中相会。”

“什么巫山神女,阁下说的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毒娘子不欲与她打太极,“哎呦,看来你不知道吧!”她靠近阿九,将鼻子凑了上去,轻嗅一下,道:“不知你身上这相见欢的香气从何而来?”见对方身体明显僵硬了起来,她直接点明,“我研制的相见欢,所中者会自动携带特有的香气,经久不散。可不巧,澜月公子身上的香气和你一样呢。”

阿九依旧不认,“什么香气,我怎么闻不到?”

毒娘子很是自豪道:“这种香气你们普通人闻不到,但对于我这种天生浸淫各种药材,嗅觉灵敏的人,自然闻得到。”只是未曾想到,因为奉教主之命,她一直是暗中保护右使,不曾接近过,以至于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阿九心中冷笑,还真是没想到,这个毒娘子还有这种手段。

如此想赖也赖不掉了,她平静道:“我承认,那夜救他的人确实是我。”说罢看向低头不语,自她出现便黯然失落的容映澜。

想来他是怨的,怨她无情,怨她一直不肯认他。她也从来不去想,他这些天是以何种心情面对她和萧浔的,那样倨傲,目空一切的容映澜,却为了她,委曲求全……阿九扯动唇角,自嘲一笑,她干得究竟是什么混账事?

眼前人百般纠结,毒娘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了然道:“你和萧浔两情相悦,却又招惹了这容映澜,是不是很为难啊?”她嗤笑一声,开解起来,“这有什么?如今女帝临朝,女子与男子是一样的。若有能力,女子照样出将入仕,自然也能三夫四侍。你看这曜泽澜月,皆是人中龙凤,他们关系又亲如兄弟,若能二美并蓄,岂不快哉?”

毒娘子这番话,阿九还未反应过来,久久沉默的容映澜已火冒三丈,他抬首,大声呵斥道:“荒谬!”

容映澜疾如流星,近身攻向毒娘子,在他扬掌那一瞬间,突然直视前方,僵住了身体,月光下他脸色苍白如雪,嘴唇轻颤,费力吐出二字,“阿浔……”

且看她如何以一己之力气死众多男人

0053 53.一颗棋子

毒娘子未敢回头,心中暗叫不好,她像是慌不择路般,灰溜溜奔逃时还扑到了阿九身上。

被她冒失猛撞,阿九惊疑地趔趄一步,险些跌倒,幸被容映澜在背后揽住。

稳住身形后,阿九这才抬眼去看,不远处寂然立了两道身影,正是萧浔和连碧华。此时有微风扬起,吹落他们肩头积落的花瓣,想是他们已站了许久。

夜阑人静,唯簌簌风声响起,似卷来愁云惨淡,徐徐蔽月,所有人皆笼在阴暗而安谧的诡异中。

如此隐晦私密之事被摆在明面,她自然有些下不来台。但窘迫之后,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如此也好,毕竟她之前对萧浔也难以启齿。

她在袖中握紧了掌心,索性选择放任自流,沉默地低下了头。

作为局外人的连碧华,对于这三人纠葛,无声叹息。

她出来散心,听到这边有打斗的动静便走了过来,却见萧浔站在紫薇树旁,玄衣如墨融化在夜色里,颀长的身躯一动不动。

萧浔大约是对他好兄弟的身手信心十足,因此才不出手,起初她是这样想的。

只是当她走近,萧浔仍浑然不觉,似陷入沉思。

当毒娘子道出了那件事,而阿九也亲口承认,连碧华才觉得到身旁的人有了感知。

他勉力维持的冷静与风度通通不见,她竟有些不敢直观对方的脸色。只余光瞥到他扶着紫薇树干,苍白的手背上,青筋缠绕浮现。

直到容映澜发现了他,萧浔方站直了身躯。他只凝望着那一个人,仿佛在等她说些什么,可是阿九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之后吝啬到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连碧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敢偷偷看去。她无法用语言去描述他的神情,大约是几分悲哀,几分绝望,还有几分被无视的自嘲,最终竭力扯出一道微末笑容,黯然离场。

徒留连碧华在原地,因那个笑容不寒而栗。她盯着树干上被用力过度留下的痕迹,忽而有些庆幸自己早就放下了他。

正如萧浔所说,他的心里就只能装下一个阿九,那个站在那里,依旧还临事不乱,漠然置之的女人。

作为一个旁观者,不知怎地,她心中却有些来气,箭步走到阿九对面,问道:“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你去解释……”

容映澜走出,挡在阿九身前,“不要问她,一切都是我的错。”

阿九扯开身前之人,直言道,“碧华,毒娘子说得都是真的,没什么好解释的。而且你也看得出来,我们三个……”她没点明,嘲弄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