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看了容映澜一眼,皱眉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吃?”这人站得远,发带绷紧,她的手快要被扯了过去。

容映澜不解,“本公子绑的是你的左手,妨碍不到你吃饭。”他可是看这小骗子并非左撇子,才绑的她左手。

“虽然我并非左利,可是于饮食一事上,我向来习惯用左手。”阿九倒是说的实话,怕他不信,她举例道:“就比如拿使剑来说,有的人虽然也会用右手,实际更擅长左手。”

“你在说谁?”容映澜眸光深邃。

“没谁,就随便说说而已。”阿九暗骂自己,怎么又想起了萧浔。

她觑了一眼,容映澜应该没起疑吧?

思索之际,这人已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她的身侧,像是为了将就她饮食。

面具下,难辨他的脸色,唯一双眼灿若星子,看得人灼热,她只好闷头吃面,避开他的目光。

“咳……”她不慎噎到,欲提起桌上茶壶倒水,没想到被容映澜抢先,她的手心碰巧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阿九立即缩回了手,一阵愕然中,容映澜已提壶倒满了一碗水。这人显然没有侍奉过他人,动作生疏。

等端起水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许是后悔,僵持了一会儿,才将水重重放在她的面前,喃道:“真是多事。”

“多谢澜月公子纡尊降贵。”阿九打趣他,将水饮尽。

“哼。”容映澜偏过了头。

吃完后,阿九放下筷子,就感到一阵懒意缠身。果然人吃得太饱就会容易困倦。

她打起精神,勉力站起,扯了扯发带,“我们走吧。”

没想到容映澜纹丝不动,他不自然道:“就在此地找间客栈休整一夜,明日再走不迟。”

“你是认真的?”阿九以为自己听错了,之前不知道是谁非要逼着她赶路。

“自然。”容映澜站起,这次换成他走在前面,他暗自将发带在腕上多绕了几道,她不得不紧随而上。

“你可不要多想,本公子累了自然需要休息。”

他的话欲盖弥彰,阿九忍笑道:“是我沾了公子的光。”这人虽不好相处,但还算有几分体贴。

还不到半个时辰,阿九便收回了这种认知。

此人百般挑剔,每到一家客栈,都摇头称太过简陋。直到她走不动了,他才拣了一家还算过得去的客栈。

0029 29.朝夕相处(二)

容映澜要了两间上房,门前分别之际,他一边解下腕间发带,一边警告她道:“我就在你的隔壁,所以不要妄想逃跑。”

阿九揉了揉手腕,推开门道:“我还没有那么傻。”

接连“哐当”之声,两人阖门,各自回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敲门声响起。

阿九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伏在桌上睡着了,她不耐道:“谁?”

“客官,小的是栈中杂役,来给您送沐浴的热汤。”

“我并未要过水。”

“是您隔壁那位公子吩咐的。”

阿九警觉地开门,先有两个杂役抬着浴桶进来,后面的四五人鱼贯而入,手上端着托盘,其中澡豆,沐帕,熏香等一应俱全。

好大的排场,她暗忖,容映澜这是把客栈当自己家了吗?

最后一人奉上时,阿九扫了一眼,疑惑道:“这衣服是?”齐整叠放的是套男装,精致而低调,不需上手便能知道布料上乘。

为首的杂役恭敬道:“这衣物出自本地最有名的成衣坊,也是隔壁那位公子为您备的。”他说完便领着众人退下了。

容映澜又在搞什么鬼?

心中虽疑惑,但她懒得多想。如今走一步算一步,既送上门来,那就来者不拒,反正她孑然一身,让人无利可图。

沐浴过后,已是入夜。

又收拾一番,阿九才倒在床上。待眠时,隔壁传来细微的动静,隐隐约约地,似辗转反侧。

屈就在这里,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恐怕今夜要难以入睡了。

她弯起唇角,闭上了眼睛,一夜好眠。

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她打着哈欠,伸了伸懒腰,拜容映澜所赐,许久没睡得如此餍足了。

她出门后,一眼望见了楼下的人影,容映澜正背身站在大堂里,像候了已久。

楼梯年份已久,踏上时“咯吱”一声。容映澜听到动静转过了身。

他今日单着了件竹月蓝的束袖锦袍,腰身亦被躞蹀革带系紧,更显得他肩宽腰窄。平日半散的墨发已全数束起,被一条素净蓝缎高高扎起,如马尾般软软垂下。

这身打扮虽不及昔日华贵,却潇洒利落,多添了几分江湖少年的气息。

阿九只停顿虚虚看了一眼,继续下楼。容映澜的目光反而直白,透过面具定定落在她的身上。

“你是幼童吗?”他突然问。

这是何意?阿九迷惑,看着那俏皮的发尾在半空晃了晃,一双长腿迈了过来,容映澜将她堵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半嘲道:“只有小孩子才会连衣服也穿不好。”

她垂头看了一眼,自己不过是一侧领角未系正缀在胸口,便不在意道:“不就是少系了一枚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