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带伤,动作幅度有限,难免有些滑稽,所以阿九不信,“你是在打趣我?”

萧浔学着她之前的语气,道:“哪里,我明明是在夸你。”

“姑且信你了。”阿九不欲玩笑,又问了一遍:“这到底是何招式?”

“点苍派掌门霍骠的成名绝技,鹤形十八式中的第十四式,空排云上。”

十四……这卦位只有八个,十四该如何对应?阿九福至心灵,道:“莫非是八归余六,该是坎六位?”

萧浔点头,“当是如此。”

她解读完坎位,依着之前的规律顺向去看艮位。

萧浔在旁见她陷入沉思,问:“怎么了?”

阿九思索道:“奇怪,按之前的规律,坎位顺向之后是艮位,但这次似乎上下文并不能衔接。”

“之前是三,这次是十四,两者有异。”萧浔有了猜想,“莫非是……”

“阳顺阴逆。”二人对看一眼,同时道出。

虽然还未验证,阿九很确定,“三是阳数,所以顺向,依次是离兑乾巽坎艮坤震。十四是阴数,”她说着指尖在八卦图上逆向划了一圈,“那便是这样,坎巽乾兑离震坤艮。”

像是验证了这个规律,阿九成功解析出点苍派的秘密,她已见怪不怪,甚至能平静的点评掌门霍骠四字:沽名钓誉。

接连两日,有萧浔从旁照顾指点,阿九就这样一边养伤,一边看各门派之间的密事记载。

粗略翻看了七七八八,大多是些不为人道的龌龊之事,她偶有感叹,这江湖之欲望积弊若沉疴痼疾,难以根除。

萧浔甚是赞同。

她不解,“明知是一滩浑水还要涉足,为何?”

“世人皆谙却不复醒。”萧浔眸色深沉,凝视着她,“若阿九能记得过去,我相信你也有过,那种不计后果也要去做的事。”

阿九不置可否,继续翻着名册,“这最后一页为何如此特别?”

“如何特别?”

“不是画的武功招式,而是一根甚长的银针,针身极细,针柄略粗。”

萧浔猜道:“也许是医者用来针灸的毫针,可有何明显特征?”

阿九凑近观察,“针柄上似乎缠绕着盘龙纹。”

“这针的主人应该是有半仙之称的游医方半山。”

“你竟然连这都知道。”阿九深感佩服,道:“想是你和设这名册之人都一样通晓武林百家绝学。”

不过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都会牵涉其中,他又有什么把柄呢?阿九有些感兴趣,见只画有一根针便揣测着是对应乾一位,顺向看了下去。

久未有人出声,萧浔看了一眼,见她怔然失神,手中紧握着名册,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担忧问道:“阿九,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回过神,匆忙合上两本名册,还给萧浔道:“可能是看久了,有些累了,我想休息一下。”她说完便背身躺下了。

那蜷缩一团的背影,看起来孤冷倔强。萧浔的心蓦地一软,她既不欲多言,那他便不问。

“萧大哥。”她转过了身,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称呼他,非是取乐与调侃,“你有办法离开这里,是吧?”

“可是你的伤……”

“不妨事,已经快好了。”她并未征求他的意见,便做了决定,“那我们明日便离开这里吧。”

0024 24.与君别离(一)

翌日清晨。

阿九在壁石旁仰首,上空团团雾气笼罩,难以望到尽头。山脚青藓湿滑遍结, ? 岩石嶙峋形成道道沟壑,如无数动脉延伸而上,其危陡险峻可见一斑。

她看了身后的萧浔一眼,他颔首回望,凤眸坚定。

阿九信心倍增,又想起一事,“你不是中了碧落,可好了。”

萧浔将封禹剑负在身后,“这毒只是一时封住人的内力,药效过了自然就好了。”

“那就好。”阿九玩笑道:“万一我们上去,那老头还守在那里,你又打不过他,我再掉落一遭,恐怕就没命了。”

“你放心,我保证他早就离开了。”萧浔嘴角微扬着系好剑。想到那时闫武陵阻拦他跳下去,被他情急之下一掌打伤,那人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令他现在还印象深刻。

“那我们走吧。”阿九刚说完,那道挺秀的身影便立于她的身侧,腰肢被他揽住,他轻声道:“得罪了。”

阿九伸出手臂,一阵游移,不知道落在哪里,最后僵硬地抱住他的腰,道:“我也得罪了。”

语音方落,她的身子一轻,便被他偕着跃到悬空的山石上,向下看了看,大约几十丈的高度,她却并无不适。

萧浔看了她一眼,足尖轻点,借力凌空而上。耳边风声呼啸,天地徜徉,这种失重的感觉令她莫名久违。

“这次真的要抱紧我了。”他突然沉声道。

再无山石供人停驻,轻功如何高深都难以为继。阿九觉得他们就要直直坠落下去,身子本能地贴紧了他,滑落几丈后,她耳边铿然一响,身体立刻顿住,原来萧浔已拔出短剑插入岩石。

得以喘息片刻,阿九双臂圈住他的颈项,浑然不觉她整个人已挂在了萧浔身上,两人胸膛紧贴,心脏擂动如共鸣。

她瞧见他耳尖一缕薄红,好奇道:“萧浔也会紧张吗?”

那双凤眸低垂,错开她审视的眼神,他未答她,紧了紧手臂,两人贴得更近了。

阿九只觉得鼻间缠绕的淡淡冷香似乎升腾了温度,浓郁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