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坤说到做到,立刻带了律师赶到元学谦家中,三个人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在律师的帮助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梳理一遍,傍晚时分,两个人才离开元学谦家,分头行动。
卫坤走后,元学谦想了想,又给钟坎渊发去一条信息,语气更软了几分:别怄气了,好不好?我遇到些麻烦,等我解决好来找你赔礼道歉。
可这条信息同样石沉大海。
傍晚的时候,他的手机再次响起,元学谦立马抓起来看,发现仍然是卫坤。
他感激朋友的鼎力相助,眼角却忍不住划过一丝失望他此时此刻最希望接到的电话,并不是来自卫坤的。
“你说话方便吗?”
电话接通,卫坤的声音沉沉的,似乎笼罩在一层又厚又重的阴霾里。
“方便,”元学谦听出他声音不对劲,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怎么了?是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卫坤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犹豫:“不是。只是,可能这话我来说不太合适。”
这份犹豫令元学谦更为不安。
自打他认识卫坤以来,后者一直是光明磊落的人,不曾有任何藏着掖着的东西,如今连他都闪烁其词,恐怕不仅是坏消息,而且,不是一般的坏消息。
他压着心头的不安,再次追问道:“怎么了?”
卫坤反问他:“Yuan,你相信我吗?”
元学谦一怔。
Yuan,他很久,没这么叫他了。
旋即他立刻回答道:“你说什么傻话,你是我朋友,我当然相信你!”
电话那头传来几秒沉默。
就是这短短的几秒,令元学谦的心悬得越来越高,而后,他听见卫坤说道:“你跟我说过,到了经侦,你觉得对方的态度非常不对劲,是吧?对方的态度不像是寻常问询,倒像是对你逼供,强迫你认罪,是吧?你的感觉是对的,我的律师多方打探下来,这个案子有人在背后盯着不放。换言之,有人在给经侦施压,希望从你们这里得到认罪口供。现在,你们老板没抗住,都交代了,在A06项目上,瑞玄基虈金的背后是包括广南市级国企肃达建设在内的多位广南市的高官,他们通过基虈金低虈价拿地,牟取私利,同时还涉及行贿受贿等事,拔虈出萝卜带出泥,事情越挖越深。但是,你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经办,既不是主虈谋、不了解详情,更重要的是,没有从中获得任何个人利益,本来不应该遭到如此严厉的审问;你会陷入如此麻烦的境地,和背后施压的人有关。”
元学谦闻言说道:“恩,能理解,难怪当时他们一副审问犯人的态度对我。如果真的涉及市级高官,那么案子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是背后两股势力的较劲,要是能知道是谁盯着不放就好了。”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事,律师查出来,在背后盯着的人……”卫坤犹豫片刻,说道,“是席荣。”
“什么?!”
元学谦震惊极了。
“没有明说,但他暗示是席荣股份的高层给打的招呼,你也知道,席荣集团内部分为股份和地产两家公司,股份是钟习薇、钟坎渊两姐弟在操持,所以……”言至此,已不必明说,卫坤委婉地问道,“他……钟先生知道你在瑞玄基虈金任职吗?”
元学谦闻言彻底愣住。
他当然听出卫坤的弦外之音,能有那么大能量调动市级经侦虈查案的、又是来自席荣股份的人,大概就只有钟习薇和钟坎渊,而无论是他们其中哪一个,都预示着一个事实这一整件事钟坎渊都完全知情。不,不仅是知情,很可能,就是他主导的!
钟先生知道你在瑞玄基虈金任职吗?
他知道,他不仅知道他在瑞玄基虈金任职,而且知道他跟的是严梓培,他甚至撞见过他喊严梓培“师父”。
他想起在空幕的时候,钟坎渊怒极时威胁他的话我可以随时毁掉你的全部生活。
我想让你是个人的时候,你就算是个废物我也能把你捧上天去。可我想让你做一条虈狗的时候,你就只能做一条对我摇尾乞怜的狗。我会让你深刻地认识到,背叛我,是你这一生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元学谦思及这些天他发出去却没收到回音的信息和始终不被接听的电话,心狠狠沉下去。
这是对我的报复吗?
因为你误以为我和卫坤之间的感情,误会我背叛了你,所以要毁掉我的职业,毁掉我的生活,要我深陷牢狱,要我对你摇尾乞怜?!
他攥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曾经,他并没有把钟坎渊的威胁当回事,毕竟那个人一贯如此,嘴上说得狠毒,心里却总是对他保有温情。
可如今,他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他对钟坎渊,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恐惧还有深深的失望与心寒。
原来……你真的能狠心毁掉我。
原来,只要做得不如你心意,你就可以肆意践踏我的前途。
原来……
卫坤见他不说话,委婉地说道:“Yuan,我这样说显得我好像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如果钟先生知道你在瑞玄任职,他还盯着这个案子不放,那我真的……我替你不值。且不论你根本没做背叛他的事,就算你做了,他怎么能用你的前途来报复你?这种极端的控制欲太可怕了,他会毁了你的。”
元学谦咬牙说道:“我去找他。”
第八十章 撕扯
钟坎渊一踏进钟习薇办公室,后者便说道:“你收到通知了吧?这周又要开董事会,不知道又是为的什么事情。”
钟坎渊道:“好事。”
“恩?”
“何屹刚说,广南经侦方面,有结果了,我让他上来详细汇报。如果能在董事会之前收集齐证据,到时候就能在会上好好扳回一局。我定要在所有人面前揭开袁德衷的真面目!”
正说两句,门口传来敲门声,赫然是何屹,已经到了门外。
“薇总,渊总,”何屹问候道,进屋坐下,说道,“瑞玄基虈金的老总和项目负责人都交代了,果然和渊总猜测的一样,他们是替人代持的白手套,基虈金背后是以肃达建设副总裁唐硕为首的一批广南高官,因为在不久以后,广南师范附小将宣布在站东新区建设新校区,学区房正是A06地块的住宅,一旦学区房的消息公布,将会导致A06地块屋价暴涨。但现在这个消息还只有内部人知道,于是他们利用信息不对称,打算地价拿地、将来高价出虈售,赚取巨额利润。不仅是内幕交易,为了成功拿到这个项目,瑞玄对包括国土局韩局在内的许多关键环节都进行了‘疏通’,目前经侦正在收集相关证据。”
钟习薇说道:“现在都传李书记退休后,陈强和黄海平在争谁接他的班。本来黄海平更胜一筹,可这件事如果爆出去,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黄海平参与了A06项目,但无疑也会成为他政治生涯的一大污点,接班恐怕悬了。因此,黄海平一派肯定会想方设法压下这件事。”
何屹说道:“是的,这正是我想汇报的。之前薇总您找的廖局昨晚婉转地向我表达,他们现在继续审这个案子,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局里也不能保证可以继续审下去,局里一直到现在,口供都录了几回了,却迟迟不肯立案,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很可能要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