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不值钱”的时候，大抵就是五年前，程沐再怎么作天作地他都会容忍，并且还会软声细语地去哄着。

那副骑士般温柔的模样，只有程沐一个人见过。

不过，一切都成过去了。

程沐随着其他人一同站起来，躲在人群背后，眼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缓步走到房间中央，然后被众人包围。

他长高了许多，剪裁合体的西装衬托出匀称挺拔的身材，样貌依旧英俊，只是掩藏了从前的锋芒毕露，多了几分稳重与沉着。

班长比他矮了一个头，站在他旁边笑呵呵的，还是那副精神友善的样子。

“哈哈哈，江同学刚开完会就被我抓过来了，我可比当年老杨逮早恋的小情侣还凶啊。”

老杨是他们高中的年级主任，一中四大巨头之一，最喜欢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去小树林里抓幽会的学生，人送外号勾爱钟馗。

大家对他可是印象深刻，班长这么一比喻，所有人都心领神会地哄然大笑，气氛又活跃了几分。

江霖也笑了，唇角微微地上扬，看起来不再那么冷淡和疏离。

班长笑了一会儿，突然开始左右环视，还大声嚷嚷道：“噫，程沐呢？当年唯一敢和老杨对着干的人民英雄在哪儿？这个话题怎么可以没有他。”

他这么一说，方才没看见程沐的开始找他，已经看见的纷纷扭过头来瞧，江霖倒是没动，不过眼神也有些飘忽。

事到如此，程沐也只能从人堆里走出去，尴尬地干笑道：“我在这里。”

“你这个家伙藏这么深做什么？害我好找。”班长跑过来，拉着他快步走到江霖身边，石佩看着班长抓住了程沐的手，想要出声告诉他不要和程沐有肢体接触，却被程沐用眼神阻止了。

“来来来，你们两个冤家对头。”班长放开程沐的手，将他推到江霖面前，笑道：“五年了啊，你们俩还是第一次见面吧，无论过去有多少恩恩怨怨，今天卖我一个面子，一笑泯恩仇，如何？”

班长还是喜欢做和事佬，除了石佩等知情人外，其他同学都以为江霖跟程沐还在因为当年打的那一架闹着别扭。

至于他们俩曾经在一起过这件事，更是闻所未闻。

班长也是好意，两人没有理由拒绝。

江霖神色自若，清冷的眸光淡淡地扫向程沐，就像他们俩真的只是闹过小矛盾的高中普通同学。

他朝程沐伸出手：“好久不见，程同学。”

程同学？真是陌生的称呼。

程沐做不到他这样从容镇定，与旧日恋人久别重逢，又待在这样拥挤的人群里，他身体自动进入紧张状态，心跳慢慢加速，手心也冒起冷汗。

往日最喜欢的热闹场面，如今对程沐来说就是折磨身心的酷刑。

他躲避开江霖的眼神，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汗，才敢把手伸过去。

“好久不见，江同学。”

第4章 油炸小肉丸

江霖的手指节分明且修长，掌心温热，将程沐冰冷的手指握住时，那份温暖仿佛也传递进了他的心里。

以往的冬天，程沐冷的时候就喜欢钻进江霖怀里，把他暖和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小猪似地去蹭。

自从那件事过后，他就开始恐惧与人产生肢体上的触碰，在人多的地方也会紧张和害怕，可神奇的是，现在江霖握着他的手，他感觉到的却只有安心和喜欢。

可还不等他继续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动人心弦的温暖，江霖就已经把手收了回去，程沐猛然惊醒，瑟瑟地把手缩回来，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低垂着眼眸不敢看人。

江霖发现了吧？他一定发现了！

分手多年的前男友，第一次见面还如此恬不知耻地舍不得放开他的手，他一定觉得我很讨厌吧。

但还好他不知道那件事，如果知道的话，自己还碰了他的手，他肯定会觉得恶心吧……

程沐心中惊疑不定，各种情绪萦绕心头，根本没空顾虑到自己煞白的脸色和瑟瑟发抖的身体。

他的这些举动被江霖看得一清二楚，往日活泼开朗恨不得上天的家伙如今却如此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这样突兀的变化，令江霖不由得蹙了蹙眉。

就在两人都在思考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的时候，班长开始招呼大家上桌用餐，还好心地把两个刚刚化解恩怨的同学安排坐在一起。

石佩被拉到了另一桌，于是等待上菜的时间里，程沐只能一边干笑着应付班长的问候一边僵直的背脊看向前方。

因为左手边这人的眼神实在太过直白热烈，程沐想不注意到都难。

他又开始害怕起来，江霖为什么要看自己，是还在因为刚才的那个握手感到介意吗？

自己要不要跟他说句抱歉啊？

就在程沐紧张自责到心脏都快炸裂的时候，服务员们一顺溜地走进来，其中一个还站在他们中间上菜，成功隔绝了江霖的目光。

程沐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不到程沐，江霖就去看别人，对面桌的石佩，从开席起就一直往他们这边瞟，眼神警惕又担心。

她在害怕什么？程沐又在害怕什么？

他不过离开五年，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江霖收回眼神，不再看他们俩，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菜已经上完，吃了几口，一群人又起身互相碰杯，程沐不会喝酒，便混在里面小抿了一口，之后便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班长被叫去了隔壁桌，程沐形同嚼蜡地低头吃着白米饭，一点食欲都没有，只希望这场聚会赶紧结束，他想要回家。

前方爆发了一阵震破苍穹的笑声，一听就是班长的声音，程沐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重新低下头的时候，放菜的圆盘刚好停住，一盘熟悉的菜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白色的餐盘上放了两片菜叶，菜叶上面盛了一堆金黄酥脆的油炸小肉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