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个茶杯, 却仿佛蕴藏着千钧之力, 白珩燃气护体, 左手运掌,迫使茶杯在胸前两?寸之外停住,茶杯整个被什么力量拉扯着左右摇摆, 呼吸之间四分五裂,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便是?这一瞬的功夫, 白珩定睛一看,屋内哪还有那?人的影子。
薛惊昼早已走了出去,站在满地?枯枝落叶中回望此处门楣,大手一挥,业火冲天而起,很快便将院子吞噬。
理了理衣襟,他气定神闲踏步离去。
以他现在的功力,尚且不?能?把?白珩怎样,侥幸断他一臂,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效。
但饵已经埋下,不?怕他不?上钩。
薛惊昼心?情不?错,一路走到无常域最繁华的地?带,口中哼着那?日?师姐在他耳边吟唱的小调,找到几个散修,托他们替自己寻找几样珍稀材料。
忙完一切,慢悠悠回到明镜峰,站在漆黑一片的明镜峰上,陡然生出了天地?之大,无以为家的感觉。
其实这样的明镜峰才是?他最熟悉的,天地?孤高,寒风瑟瑟,独自行走世间,好似与谁都没有关联。
他缓缓走到薛同?云房间,推开门,点上灯,想象她坐在床沿,喜笑?颜开对?他道一句“师弟你回来了”。
熟悉的陈设提醒着他,一切早已发生改变,终究是?无法回到从前了,他一点也?不?想回到从前。
薛惊昼从自己房间把?被子抱过来,铺到她床前的地?上,躺下缓缓入睡。
他在很努力的尝试,尝试把?短暂的拥有无限延长,长到可以覆盖他们的一生。
不?知道师姐此去,几时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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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暮春将过,薛同?云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去,竟拖了三四个月才回到明镜峰。
尧山宗的事情不?算太复杂,但很棘手。
他们出发的第二日?傍晚就到了尧山宗领地?,为免引人注意,他们在百里外就停下了灵舟,扮成普通散修跟着一支商旅车队进城。
按掌门师兄所说,沃行舟被囚禁在尧山宗内,囚禁他的人很有可能?还是?白珩,薛同?云他们便以为越靠近尧山宗的地?方越危险。
先是?在城内打探了几天,愣是?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最后实在没办法,三个人一通商量,破釜沉舟,趁夜潜入尧山宗。
然而尧山宗内人去楼空,一个人也?没有。
有的,只是?满院尸体。
师兄妹三人站在尧山宗大殿前的牌楼下,望着眼前惨烈的画面?,说不?出话来。
薛同?云瞳孔急剧收缩,刹那?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薛惊昼屠杀乾元宗满门的现场。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三人各开灵视,检查了尧山宗的每一个角落,没发现一个活口。
尧山宗全?宗被屠,而屠杀他们的魔族早已不?见踪影,只有若有若无的魔气还在附近盘桓。
守静真人查看了一部分人的尸体,“这些人体内的灵气都被吸干了,像是?有人利用他们在修炼什么邪术。”
贺毓表示:“这样的行事作?风,不?像是?白珩,更像是?闻人忌。”
闻人忌在魔界不?比白珩根基深厚,之所以能?异军突起与白珩相抗,便是?靠着修炼邪魔外道快速增加修为,早些年便偶有听说他在人界出没,吸食散修灵气为己所用。
如今竟丧心?病狂到灭了尧山宗满门?
薛同?云第二次见这种?场面?,还算镇定,除了手心?汗出得有点多、嗓音有点抖,没有别的毛病。
她小心翼翼措辞:“沃行舟师兄,会在这些人里吗?”
贺毓很肯定道:“不?在,我感应到他的魂玉,虽然很微弱,但他至少没死。”
薛同?云放下心?来,跟着贺毓的步伐,在一处偏僻的底下洞穴找到了沃行舟。
看见他们,沃行舟露出疲惫的笑?容,“终于来了,不?枉我撑到现在。”
薛同?云一阵想哭,虽然她和这位师兄不?熟,但她很能理解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况里,忽然看到亲人的感受,就像是无尽黑暗里透进来的一缕光,整个世界都因为这缕光而明亮起来。
沃行舟的情况不太好,他丹田被人掏空,手筋脚筋亦被残忍挑断,是?在尧山宗掌门的拼死保护下才藏身至此,勉强留下一条性命。
眼下人手不?足,三人兵分两?路,贺毓背着沃行舟下山找大夫疗伤,薛同?云和守静留下来处理尧山宗满门后事。
唏嘘的是?,山上的尧山宗早已被灭门,山下的镇上百姓却还安居乐业,对?此一无所觉。
薛同?云烧了一沓燃烧符,把?所有尸体的骨灰收集起来,在尧山宗后山为他们集体立了块碑,这荒诞的一幕,令她想起原著里薛氏被灭门一事。
何其相似的剧情,薛氏被灭门时,薛惊昼已堕入魔道,所有人都说薛氏灭门是?他犯下的罪孽,毕竟他对?薛氏恨意深重,有动机也?有实力。
可现在想想,真是?薛惊昼做的吗?
处理尧山宗的后事,把?消息传回宗门,又传信给?正道其他门派,让他们加强戒备以免悲剧重演,加上沃行舟养伤,四个人收拾行囊准备回程时,已过去一个半月。
好不?容易出城上到灵舟,灵舟坏了。
来来去去的耽搁,薛同?云归心?似箭,差点想御剑先赶回宗门。可惜她小小一个金丹,若是?中途遇上那?狠辣的闻人忌,只怕分分钟下地?去见阎罗王。贺毓和守静不?许,她只好老老实实跟着他们,等?灵舟修好后一起回去。
这还是?她穿来以后,头一次和薛惊昼分开这么久。
回到乾元宗,尧山宗的事由贺毓跟守静去向掌门师兄禀报,薛同?云提起裙摆跳下灵舟,迫不?及待御剑赶回明镜峰。
刚推开竹苑的门,便听见里头传来“当当”的声音,像是?什么金属正在被捶打。
她循着声音走近,来到丹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