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点上,锦娘倒是觉得没什么,她这人就事论事,秦霜儿钻营巴结那些她都觉得很正常,只是不喜欢她不付出还总觉得自己聪明,占这样的便宜,她就讨厌。可做丫头的,想做小娘,再正常不过了,她们也不能像现代人找工作。

只是你得在人家主母都同意的情况下才行,否则擅自破坏人家夫妻,也是不道德的。

或者没手艺又漂亮的丫头这么做还无可厚非,可她们都有手艺,能靠自己的手艺至少吃穿没问题,却还想着偷懒做小娘就不好了。

所以,方巧莲对她道:“我看秦霜儿痴心妄想。”

“二少爷身边的那些丫头们可不是好惹的啊。”锦娘摇摇头。

周度之的葬礼办的很盛大,吴氏因为有了身子,虽然也在操持,但力有未逮,索性把奚氏请来帮忙,妯娌二人关系素来不错。

却不知四姑娘随姐妹们一起过来,见到奚氏就暗骂狗腿子,当年若不是她造谣说自家小娘不安分,苗小娘也不会受到邓小娘欺辱。

奚氏进门先叮嘱吴氏:“上次哥儿的死因蹊跷,这次嫂子可要防着些,不知又被什么宵小害了。”她丈夫虽说庶出,但条件比她好一大截,之所以娶她,就是婚前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还闹出孩子来了,也只能娶她了。

她进门常常还被丈夫的宠妾欺负,被丈夫冷落,婆婆不喜,是二嫂帮她出头,也只有二嫂常常关心她,所以她们二人关系比起蒋氏而言更亲厚,比亲姐妹还要好。

“你放心,我这次早有防备,邓氏那里,我早已安排了人手。”吴氏小声道。

二老爷身边一共有三个妾,最年长的黄氏是原配李氏的丫头,她如今乖觉,还有位朱小娘,怕被人吃绝户嫁进来的,她是个架桥拨火的人,但这两位宠爱稀薄,唯独邓氏,嫌疑很大……

可邓小娘擅长风月,二老爷离不开她,她平日无理都要辩驳三分,若自己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不好动她。

奚氏点头:“如此甚好。”说完,她又道:“那边秋红也有了身孕?听说她足不出户养胎呢。”

“理她呢。”吴氏根本就不愿意提起她来。

想当年这苗小娘原本只是三房的粗使丫头,奚氏因常年受宠妾欺侮,身边伺候的人都有了外心,苗小娘也是如此,成日和那宠妾眉来眼去传递正房的消息。

后来奚氏意欲争宠,生下儿子周慎之之后,虽然不受宠爱,可正房地位稳固了,她自然要打发一批之前有外心的人,那宠妾就趁机要抬举苗小娘跟她打擂台,因为宠妾知道苗小娘是一颗废子了,能恶心人便恶心人。

奚氏就请求吴氏把苗小娘要了过去,让那宠妾计划落空,苗小娘去了二房后,吴氏也没为难她,只打发她去了库房。苗小娘倒是有上进,听说新来的邓小娘受宠,不知怎么便去了邓小娘那里。她自作聪明,在邓小娘面前说什么她是三夫人送给二夫人伺候的,以此表明自己的身份不一般,不料那邓小娘愈发深恨,她只觉得她除了出身不如吴氏,旁的样样比吴氏强,无事就挑剔她,骂的难听。

偏吴氏耳闻过几次,也是敲打邓小娘,邓小娘表面答应的好好地,背地里骂的更狠了。又二老爷来邓小娘这里时多看了苗小娘几眼,邓小娘本就靠着男主人的宠爱过活,岂能让别人夺宠,初时只是骂,后来让她跪下,打她也是常事。

苗小娘受不了这样的打骂,她艺高人胆大,就只能另辟蹊径了,趁着大老爷过来二房吃酒,换上小厮的衣裳躲过众人耳目,进去和大老爷一度春风。她路子野,人又生的美,什么假山、佛堂、湖边树林里,什么马爬、坐莲、吹箫更是手到擒来,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之后就有了身孕,进了大房。

在吴氏看来你去大房也就去了,她不计较,但苗小娘又偏偏以二房为娘家人,仿佛是她吴氏送她去的大伯子房里,吴氏自然要划清界限了。

所以,吴氏也不愿意提苗小娘。

[16]第 16 章

二房的饭菜很丰盛,一碟菊苗煎、一碗山家三脆、一小碟琥珀瓜齑,一小盅蛤蜊米脯羹配上一碟大耐糕,这才是人间美味。

尤其是大耐糕,是用大李子削皮,去掉里面的核,把碾碎的松子、核桃还有瓜子仁加上蜂蜜,放在李子里面放上蒸锅,实在是口舌生津。

正吃着,左右四顾了一下,竟然没有发现秦霜儿的身影,锦娘摇摇头,又喊四儿和小荷进来,把之前留的一半给她们:“你们俩先垫巴点,我提前留的,没动筷子的。”

四儿和小荷都是小丫头子,二房没有她们的份例,等会儿她们再去大房的厨房,什么也没有,反正锦娘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

两个小丫头听了都很欢喜,见方巧莲也道:“我这儿也有,一并拿过去吃吧。”

锦娘又叮嘱她们:“这几日人多,你们等会儿吃完就把食盒提去二房的厨房,别在路上逗留,万一出什么事儿了,我们可救不了你们。”

“是。”四儿和小荷都异口同声答道。

二房现在由三夫人在操持,看起来井井有条,但想起上次听到的苗小娘和那婆子的话,她的心里总是隐约不安。

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善姐能不能回来。

陈娘子正跟蒋氏在说:“我们针线房的人手原本就不太够。苗小娘的衣裳和将来小主子的衣衫都还未曾赶制出来,如今在那边丧仪上,恐怕还得添个人手,看能不能把之前送去姑太太身边的那孩子,先让她回来干几天活儿,等完事儿,再让她回去。”

“嗯,那你让人去找吧。”蒋氏不置可否。

请大房针线上的人去那边做丧服,扎灵堂,吴氏一共给了五十两,蒋氏扣下三十两,给了二十两给陈娘子她们,陈娘子自己得了十两,其余的十两给底下的人分,人人都赚了一笔。

陈娘子赚了一笔外快,又想起锦娘她们所托,也想帮这个忙,否则,以后她这个管事也不好做,连自己人都不救,别人谁还信任你?况且,她只说暂借几日,若姑太太不提让善姐过去,那皆大欢喜,若姑太太过后还要善姐过去,那她的忙帮到了,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又说那善姐,此时正帮梅盼儿端药,她昨儿去哭灵了,似乎被冲撞的风邪入体,晚上就发了高烧,姑太太让她来伺候。该说不说,这位表姑娘比她母亲好伺候百倍,人也不多说什么。

母女二人竟然这般天悬地隔,也是奇了。

“姑娘,该吃药了。”

梅盼儿微微皱眉,又似下了决心似的:“好,我知晓,你拿来吧。”

说完,她是一股脑儿的喝下去了,又拈了一颗桂花糖放嘴里,这才觉得人好受些。

善姐想她若是能伺候表姑娘倒好了,心中微微叹气,又去外头放了托盘。这个时候姑太太在二房,她不喜欢二夫人,暗自说二夫人是填房,和那奚氏一样,走了狗屎运才能嫁到周家。可她说是这么说,但喜欢往二房跑。

正想着,就见到小荷了,善姐忙出来道:“你怎么了?”

小荷笑道:“锦娘姐姐和陈娘子让我找姐姐过去的,方才在二房,陈娘子和姑太太说了,说丧事做丧服忙不过来,已经请示了大夫人,要借用姐姐几日,姑太太也同意了,她们说让姐姐去呢。”

善姐喜出望外,哪里还有不应的,又进去和梅姑娘说了一声,方随着小荷出来,一出来,她就问:“姑太太怎么这般爽快就应下了?”

真是令人还有些不可置信。

小荷走到无人的地方,才道:“她哪里这般爽快呢,是正好二老爷听到了,以为针线房真的差人,还说劳烦姑太太一二,沁芳斋的首饰随意她选几件做谢礼呢。”

锦娘听说了这件事情,也觉得好笑,她们本就是蒋氏单独买进来的,只不过姑太太巴巴的讨的,现在反而像是她买的了。

但善姐能回来这事儿大家都很开心,她还尤其感谢锦娘,唯独秦霜儿暗觉不好,她趁着出恭便和善姐道:“姑太太肯定知道你有了外心,你不回去倒好,只怕一旦回去,她就对你更严苛了。”

别人不了解这位姑太太,善姐是在姑太太身边真正伺候过的,她虽然嘴上说:“不会吧?”可心里还是打鼓。

秦霜儿见她还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遂道:“就是这样我其实还有些不同意先让你出来的,总归大姑娘今年将笄之年,她的亲事定下,你就能过来了,咱们替她做嫁妆没个二三年还行吗?到时候她的嫁妆做好,我们雇期也到了。她们虽然是好心,但她们不懂这其中关窍,到时候你真的被欺负了,她们之前好人也做了,就是现成的不帮你,你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