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童希觉得有些烦恼了,她皱起眉,轻声道:“傅晏寻,再不放开我,我就要被你掐死了。”

傅晏寻后退一步,腿软般地坐在了地上,仰视着椅子上的童希。他哭得好狼狈,眉梢眼角鼻尖全都是通红的痕迹,额头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雪水。

他的手还在发抖,牵住童希冰冷纤细的手背,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哭喘,可泪水还是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这么失态的傅晏寻童希只见过一次,就是傅婉莹离世的时候。

“不要走,”他又拉住了童希抽回的手,声音还在颤抖着,“童希,求求你,不要走。”

“我没打算走,”童希毫不犹豫再一次挣脱了他的手,垂着眼看傅晏寻,“倒是你,该走了吧。”

傅晏寻的嘴唇惨白,他似乎看懂了童希没有一丝隐瞒的抗拒态度,迟钝地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童希嘴角挂着一点笑意,却未及眼底。

“忘记寒暄了,傅晏寻,”她的声音极轻,“您和贵夫人的感情状况如何?有孩子了吗?忘了跟你说,我已经和陆识结婚了。”

“我们的孩子叫茜茜,想必你已经见过。”

这话如一记重锤砸在傅晏寻的脑海中,他的耳畔嗡的一声响,电流音贯穿了耳膜,就像那一瞬间听不见声音了。

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惶恐,嘴唇颤了颤,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方寸大乱。童希看着他陡然变幻的脸色,觉得有些好笑,原来曾经爱着傅晏寻的自己是这幅模样,被嘲笑被看轻真是太正常了。

傅晏寻站起身,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胡乱地说:“见过了,很漂亮。童希,你……”

他本想说你的手术费用我会帮忙缴,童希就像预测到了一般,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抱着活下去的念头来动的手术,”她低声道,“傅晏寻,你不要逼我再死一次。”

语言就像是锋锐的刀,快到剜掉了皮肉才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液,痛得他心肺都无法继续运行,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才能缓过来。

傅晏寻没有站稳,扶着病床床头,面色白得像是金纸。他知道童希做得到,所以更是不敢说一个字,无措地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他的背影甚至有些踉跄,童希目送着他的离去,半晌无言。

她发现自己的心底真的找不到太浓烈的恨意了,就像是被大海稀释过的一点水珠,曾经的爱与恨都被陆识汪洋如同海的照顾和陪伴冲淡,见到傅晏寻的那一刻,她除去讶异,别无感情。

这样或许就是最好的,她心想,你不干涉我,我不干涉你,本来我们就只是两条平行的线,被婉莹连接在一起,如今她早已不在人世,他们也该回归到原来的位置了。

护士帮忙清理掉了地面上的花,陆识回来后却依旧敏锐地感觉到有人来过,他抽了抽鼻子,不高兴地说:“好冲的味道。”

“只有花香啊。”童希没打算瞒着他,“傅晏寻来过了。”

他就像一只警惕的家犬般冲了过来,围着童希检查了两圈,童希笑盈盈地站起身随意他去寻找自己身上或许会有的伤口:“我没事啦。”

“吓死我了,”陆识拥住了她的腰,脑袋抵着肩颈狠狠一蹭,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他会把你绑走,幸好你没事。童希,我们做完手术就回南方好不好?”

“好,”童希也更喜欢那个四季温暖的地方,京市的冬天实在是太冷,连阳光都难能可贵,她笑了起来,“那你要负责打蟑螂。”

第十八章

她答应了。

刚刚陆识只是一时冲动所以抱住了童希,现在却不愿意松手。他确实一直担心着,担心着看见爱她的傅晏寻后,童希会改变主意。

童希侧过脸,看见陆识的耳根已经红透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茜茜又不在,”陆识小声地说,“抱会儿吧,希希,外面好冷啊。”

童希晒了一下午太阳,身上尽是那股暖融融的气息,他们挤进躺椅里,依偎着睡了个午觉。

金色的光芒落在陆识毛茸茸的短发上,阳光下的浮尘好像点点星子,飞扬在他们沉睡的脸颊和身侧,像一个静谧安宁的结界。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睡了很久。

病房门口总是摆着餐盒,陆识出门一次踢倒一回,童希说他浪费粮食,他便嘴硬地说拿去喂猫猫狗狗了。

这三年把他的厨艺磨砺得很好,无论是宝宝的辅食还是病号清淡的餐点,陆识都能安排得十分妥帖,他在医院周围租了一个小单间的厨房使用权,简单的食材通常都能做出极为鲜美的味道。

他们都知道那些精致的餐盒除了是傅晏寻送来的,童希也对陆识把那些汤和菜都倒掉这件事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会提出这扫兴煞风景的事情。

傅晏寻休想把他送来的东西喂进童希嘴里,陆识心想。

离手术还有一天时间,陆识出门买菜,童希给了他一张清单,她最近在读书,医生说尽量减少使用手机的时间,于是陆识每天又多了一项新工作去书店给童希挑她想看的书。

有哲学和心理相关的,也有小女生爱看的闲书,陆识有时候会说童希幼稚鬼,却心甘情愿跑去几公里外的地方为她买回来,只希望她不要觉得无聊。

今天的内容似乎格外多,陆识看了一眼就叹气道:“不知道要买到啥时候,你过两天就出院了,还要把书搬回家!”

“我捐医院图书角,”童希撇了撇嘴,“快去给我买啦。”

“好好好。”陆识无奈,晃悠着车钥匙走了。

他刚离开没多久,傅晏寻便来敲门了。

童希早知道他会来,特意支开了陆识,倒不是有什么不能让他听见的内容或知道的事,只是陆识的性格她十分清楚容易吃醋,容易多想,她不舍得陆识猜东猜西还憋在心里生气。

她自己留下的孽债,她自己解决。

比起之前的狼狈,傅晏寻这回显得从容很多,他手里依旧拎着那个餐盒,不出乎他们所料,门口到点放下东西的人只能是他了。

“以后都不要再放了,”童希轻轻地说,“会让他多想。”

上次童希用茜茜的事情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回过神来傅晏寻才发现,童希怎么可能三年时间生养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更何况她还身患这种病。

他垂下头,打开餐盒从里面端出一碗排骨汤,推到童希的桌板面前:“这是你最爱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