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能慢慢变成后世那样万般皆下品,只有读书高的趋向。为了读书,学子们一个个便忽略了身体上的健康。

他的部下们理解他。

看似无情,实则是对百姓、对身体虚弱的学子都好的处理办法,元里的属官当真是太忙了,有太多事要干了。主公如今步步走得太快,他们做臣子的也要步步紧追,若是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不到两三年便死去,于主公于他们甚至于这个官员治下的百姓都是一场噩耗。

周公旦将其解释给了王谦之等人听,几个学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年头的学子还没有后世科举盛行时只懂得读书的学子体弱,士人子弟需要学习许多东西,骑马射箭乃是基本,若是出身好些的,君子六艺也要各个精通。哪怕是寒门子弟也从来不是埋头读书的类型,因为他们也没有这么多书可以读,他们想要求学,就需要用双脚走上许多地方,要吃许多的苦,就如同郭茂一般游遍了天下数地才有如今的学识。

这体测能淘汰下来的也只有本身底子就弱、平日里也不太顾忌身体的人,抑或者是服用五石散过多的人了。

十日后,这些学子们便进行了一次“体测”。

他们体测的时候,元里也过去看了。

看到某些跑完步后脸色发白气喘吁吁的学子们,还有一些一跑完就腿软地摔到在地的学子,元里摇头叹气,在心里将每年组织官员体检一事拎了出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元里以后也不能强求官员锻炼身体,但每年一次的体检是不能少了。

体测结束之后,淘汰的学子并不多。即便是身体虚弱的学子也用尽了全力,咬牙通过了这次体测。

之后再过十日,便是科举考试的日子。

暂住在周公旦家的这几个荆州学子都通过了体测,也是因为这次体测,他们终于知道了有多少人要参与这次科举。因为人数太多,他们变得紧张不已,日日抱着书废寝忘食。

众人还大着胆子去问了周公旦,想要周公旦同他们说一说科举该注意什么,大致又会考些什么内容。

周公旦眉头一挑,“你们想要让我徇私枉法,将题目先给你们吗?”

其他几人露出了犹豫神色,王谦之立刻拒绝道:“不,大人,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学生们只是想要知道,科举会考经文、儒家经典、诗文辞赋这些吗?”

王谦之知道,私自泄露题目属于大事,不管周公旦会不会告诉他们,他们都不应该升起这样的想法。王谦之也不屑用这种方法来谋个好排名,闻公选择以学识分高低,明显是个注重公平的人,那王谦之就要公平地展露自己的能力。

周公旦面露赞赏之色,“即便你们问我,我也没有题目给你们,因为主公也没有同我说将会考些什么。我唯一能告诉你们的,便是这些题目都是由主公亲自出的。”

但这件事显然是众所周知的事。

众人失望地叹口气,老老实实地给周公旦行了礼,继续回房看书。唯有王谦之的面上露出了一抹了悟神色。

周公旦看着他们的背影,好笑着摇摇头,感叹十足地道:“年轻人啊。”

*

接下来的几日,徐康等人便发现王谦之变得有些奇怪了。他不再看儒家经典,也不再看各种经文注释,而是在水利、农事甚至算术上下起了功夫。

他们实在好奇,就问了王谦之:“马上就是科考了,王兄,你怎么反而看起这些东西了?”

王谦之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们,含蓄地道:“这次科考所考的内容都是闻公亲自来的。”

众人不解,“是这样没错,有何不对吗?”

王谦之叹了口气,“你们可听闻过闻公的事迹?”

“自然知道,”徐康道,“他是欧阳廷的学生,是名满天下的名士,熟读经文和儒家经典。若是他出题,自然也应当都是这些题。”

王谦之却摇了摇头,“闻公虽然是欧阳大儒的弟子,但他和欧阳大人都是十分务实的人。闻公曾用几道算术题便收服了崔玄之子崔言,与崔言成了至交好友,可见闻公也是精通算学甚至喜爱算学的人。自闻公来到幽州,就不断兴修水利,动用了屯田之策,便能看出闻公也是重视水利和农事的人。此番前来赶赴科举的人中寒门子弟良多,若是闻公单考儒家经典或是经文,这些寒门子弟不就全军覆没了?我想这不是闻公愿意看到的局面,如果由闻公出题,有关经文的题目必定不会很多,而关于国策、水利农事甚至是经世济民毕竟闻公同许多商户都曾做过生意这类的策论,应当会有良多。”

他说完,众人便恍然大悟,连忙放下手里的书,也着急得地看起了其他杂书。

*

如王谦之所想的一样,元里确实没有准备多少经文儒学题目,大多数都是务实的策论题和算术题。

他并不需要满口儒学道理实则却五谷不识的书呆子,而是需要能切切实实有本领有实力、能为他治理天下的脚踏实地的人才。

策论题囊括了各个方面,包括政治、农事、水利、商贸、律法等,题目深入基层,很容易考察出来学子们究竟有没有真材实料。

九月十日,闻公国第一次科举正式开始。

报名参考的学子共计六千四百人,囊括了天下十三州人士,其中大部分都是北方人。这已经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因为人数之多,元里也准备将录取人士从原来的六百人变为一千人。

考试当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秋风徐徐,不冷不热。学子们坐在广场之中,人人面前摆了一张桌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这些笔墨纸砚均由闻公府提供,学子们进入广场之时也要经过简单的搜身,防止携带小抄。

广场四方则由汪二领兵驻守,十步一个身披盔甲、腰驻大刀的士兵,牢牢将学子围在中间。而在广场中央,也有由幽州兵组成的巡逻队伍,时不时从学子的桌几前走过,双眼如火炬一般扫过每一个学子,监督是否有人行违禁之举。

这样的安排,让整个广场都被凝重、肃然的气氛所笼罩,学子们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只敢看着眼前的桌子,手心里紧张得直冒虚汗。

等到大鼓被敲响,早已准备好的侍从们立刻将科举题目发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中。

答题时间一直到傍晚,待到答题结束,学子们便可离开,有提前写完题目的学子也可提前离开。

学子们将题目看完,或皱眉或沉思,又或者面露焦躁之色,众生百态,令在前方端坐着监考的刘骥辛、周公旦、相鸿云和郭茂四人都觉得很有意思。

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学子在面前振笔直书的画面,如此壮观又新奇的一幕,他们觉得即便是看上一天也不会觉得无趣。

王谦之也拿到了自己的题目。

将题目看完,他便将心放回了肚子中,不由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笑。

和他想的一样,所有的题目之中只有一道经文题,其余的都是算术题和策论。

经文题并不难,算术题的前几道也算是基础,看样子闻公考虑到了大多数的寒门子弟,将难度适当放低了一些。

王谦之将这些题目迅速做好,目光转到了策论题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