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屈地拿额头直蹭她脖颈,额头那块被她亲过的地方如被火烙了般滚烫,泛着麻痒。

他低哼了声,埋怨着:“干嘛亲我呀。”

干嘛在他决定再也不要理她的时候,突然亲他。

真的很讨厌。

衔烛揽着她的肩膀,收紧怀抱,又寻到她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与她五指相扣,血眸弯弯地笑起来。

她果然是喜欢他的。

她最喜欢他了,她亲口承认的。

她喜欢他。

衔烛依赖地贴她的脸,手抚过她自然上翘的唇角,眨眼盯了好久。

他想亲一亲,于是小心地依偎了过来。

他们结了情契,本就该是彼此在这世上最亲密的存在,他可以亲她的。

少年缠绵地挨着她,鼻尖轻嗅,想碰碰她的唇。

就要碰上的时候,他脸稍稍一偏,唇只轻擦在了她温软的腮畔上。即便如此,他也心如擂鼓了。

少年觉得害羞,又难为情地把脸埋了起来。

昨日那桩事一出,方别霜连表面功夫也懒得作与这一家人看了,早晨故意没去藏杏院请安。芙雁忐忑,问要不还是派人去告一声假吧,方别霜摇头没允。

反正她有“靠山”,从此该感到惶恐的人是方仕承,而不是她。脸既已撕破,再装出万事平和的样子,给谁看呢?

方别霜在妆奁盒里翻了好久,翻出了七八个各色材质的铃铛。她抱着衔烛一一往它身上比对,最终挑中了一只镶粉红碧玺的银铃铛,搓根红绳穿进去,系在了它的脖子上。

她揉着它的下巴问喜不喜欢,衔烛吐吐信子,拿脑袋碰了碰她的脸。

这是喜欢的意思。方别霜高兴地掸掸铃铛,铃铛发出一声脆响。

可它身上太t?过光滑了,不论她把红绳系得有多紧,它稍微挪挪身子,红绳就一滑再滑,滑脱落了。

芙雁撇着嘴道:“不如往它尾巴上钻个小洞眼儿,穿个小点的铃铛挂上去算了。它懂什么好赖呀?这多金贵的东西,要是丢了岂不可惜?”

她刚说完,人与蛇都瞪着她。

方别霜责怪道:“你说得轻松,往你脚脖子上钻个眼儿你疼不疼?”

芙雁被他们两个瞪得骨头直冒寒气,赶紧转到方别霜身后为她梳着头道:“咱几岁大的时候就往耳朵上打眼儿了呢,疼就疼一会儿呀。小姐也忒溺宠它了。”

方别霜把铃铛系回小蛇的脖子,不以为然道:“我们小衔烛这么漂亮,好好的尾巴上弄个洞出来,多难看。”

小蛇爬到她胸口脖子上,“叮铃”一声猛地从她肩膀后面钻出脑袋,吓得芙雁“啊”地丢开梳子,被圆凳绊倒在地,唉哟唉哟直喊疼。

方别霜笑得不行,一手搂住衔烛,一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坏话也不知道背着它说,知道惹恼它的后果了吧?它听得懂人话呢。”

“怕了怕了,真是怕了!”

芙雁没好气地站起来,抬头一看,系了铃铛的小银蛇正拿脑袋亲昵地挨着自家小姐的脸呢,还耀武扬威地冲自己吐红信子。

方别霜心里惦记着那些书信,下午又去了一趟前院,想找师婆和小和尚帮忙出个主意,看到底送螣馗什么东西好。

他随手给她的一条玉带都非同寻常了,她一介凡人,衣裳首饰虽然不少,却都是俗物,相比起来实在拿不出手。倒是师婆那里的东西有些意思,上回无意间在她那看到的镜子,让她至今难忘。

听方别霜说完来意,小和尚移目看向老虬龙,老虬龙移目看向了身侧的小神君。

老虬龙默默传音过去:“让她以身代偿!这可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啊,您每天忍得那么辛苦,别忍了吧。”

小和尚鄙视道:“这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了!你别替她说话,俺家小神君已经决定再也不理她了,本来嘛就不该对她那么客气。”

衔烛一下一下拨弄着自己脖子上的小铃铛,对他们的争吵置若罔闻:“她供上来的东西,我很满意。”

正与小和尚眼神打架的老虬龙一愣:“啊?”

小和尚迅速拍了一把怀里的兔子镜灵,兔子口吐人言:“螣馗大人表示,他很满意你的贡品。”

“啊!”方别霜先是被那兔子吓了一跳,僵硬笑道,“我什么也没给呀。”

老虬龙也传音乱叫:“她给您啥了啊!”

他盯向那只铃铛:“就这?!”

老虬龙“哐叽”往意识结界内甩出一只乾坤箱,哐哐狂倒,数之不尽的各种仙质、灵质铃铛瞬间堆成了小山,他跃上山顶剁脚:“您缺铃铛吗?啊?您缺铃铛吗?这哪个不比那破东西好!”

他甚至想说句难听的,那玩意儿就是人给猫狗带着玩的!

衔烛懒懒捧腮,无动于衷。

“哪怕这个算一样,那还有一样呢?”老虬龙抓狂,“您不能言而无信啊,说两样就得是两样,让她以身代偿吧!”

“她偿完了。”

老虬龙瞪大了双眼:“什么时候?!”

衔烛无声睨他一眼,老虬龙捂住嘴,不敢多问了。

方别霜一头雾水地被小和尚送出了门,衔烛跟着她,老虬龙追了出去:“那那那那,那您不是说再也不要理她了吗?啊?不是说要看她没了您会过得有多惨嘛?”

衔烛听着清脆的铃铛声,目不别视地看着方别霜:“好惨呢。没有我,她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