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的一声巨响,刀刃被萧镜动作极快地拦截,随即手腕翻转,银光闪烁的剑尖,竟生生将陆明译逼退了数步。
萧镜俊朗的面容上,不再是温柔,而是厌恶与冷峻。
陆明译本就是官宦子弟,没有在战场上生死拼杀过,最近状态又潦倒憔悴,只是三四个回合的功夫,他整个人就被萧镜掀翻在地上,唇角渗出丝丝血迹。
然而,他却咬牙不肯认输,任凭萧镜步步紧逼,也执着着想还手。
眼看着萧镜的冷剑逼近他的脖颈,倏地,沈宁在一旁拦了下来。
陆明译欣喜若狂。
“宁宁,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他踉跄着上前两步,从血迹斑斑的衣袖中,拿出一个洁净如初的玉簪。
这是他昨晚彻夜雕刻出的,纵使手指被屡屡划伤出血,也丝毫不顾。
他相信,沈宁收到它,一定能感受到自己的真心悔过,和他重新开始。
“宁宁,我真的意识到错了,对不起......”陆明译慌乱地将玉簪递上前,怀着渴望的眼神,期待着沈宁的反应。
“我们约定过,会相守终生,我已经写下和离书,让沈昕悦得到惩罚了,当初都是我做的不对,你原谅我、嫁给我,好不好?”
然而,沈宁却直接躲开了他染血的指尖。
玉簪摔在地面,四分五裂。
沈宁神情毫无波澜,冷静地看着他,仿佛注视着跳梁小丑。
她拉过萧镜的手,平静道:“把他赶出去。”
陆明译的道歉声,渐渐消失在阖上的大门背后。
萧镜收起长剑,看向沈宁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心疼和欲言又止。
良久,他缓缓道:“我第一次见你时,是奉圣命微服私访,查缴盐税。路过京郊西山,偶遇一场匪乱之中,亲眼看着你为陆明译挡下了毒箭,从马上坠落。”
“定远侯府世代从文,可我看着你杀敌之姿,竟从心底升起渴望,想习武建功立业,护你一生周全。”
“再见时,我带兵赶往北疆增援,却得知老将军战死沙场。安顿流民的那些时日,我常能见你手持红 缨枪,傲立于城墙之巅。明明难过得要命,却仍强撑着守卫一方安定,拯救无数百姓于水火之中......”
“我也曾怨过,为何从前的你,眼中除了陆明译,装不下任何人。”萧镜语气中带着几分悲伤,又道,“可为你触动的我,乃至边疆无数不知姓名的人,却全部深深地记得你。宁宁,不管你如何看待我的心意,你都不该是囿于深闺、为情爱所困之人。”
“你的未来,应当还有许多光明和美好。”
萧镜坚定地注视着沈宁,那双黑眸似是比春日还亮,晃得她眼眶发热。
“我阻止你杀陆明译,只是不想你这双建功御敌的手,染上脏血。”沈宁深吸口气,缓缓道,“他伤我至深,我早就不爱了,更不可能再被那些低劣的手段打动。”
“你之前说得对,我该向前看了。”沈宁说着,忽然朝萧镜扬唇一笑。
“只是不知道,萧世子可愿意,在前路等我?”
17
自打沈青知道,沈宁当年被掳走的真相后,就终日陷入消沉。
他花了许多手段,将全府的下人尽数审问了个遍,得到的答案,比他想象之中,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自己一直敬重的母亲秦夫人,在得知亲生女儿被寻到的当天,就已经动手布局,要将沈宁的位置彻底腾出来,迎接真千金。
从始至终,沈宁没有做过一件伤害沈昕悦的事,反而屡屡被泼脏水诬陷。
得知沈宁入宫前,她被沈昕悦丢入马厩,任凭凌 辱折磨时,沈青终于忍不住爆发,将当日碰过沈宁的下人,尽数砍断手脚,发卖出去。
但无论多少鲜血,都不足以弥补心底沉甸甸的愧疚。
沈宁本就不属于这里,而她那封不入祖坟的血书,也彻底与将军府割席。
“沈将军,不好了!陆大人写了和离书,二小姐闹得不行,求您给他帮忙呢!”
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呼唤,沈青正在气头上,不禁火冒三丈,拍案而起:“这都是她自己作的,有什么不满意?”
正说着,沈昕悦已经不顾下人阻拦,整个人朝沈青怀中扑来。
“哥哥,您最疼我了,一定要为我的婚事做主啊!”沈昕悦泪水涟涟。
“婚事?”沈青看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妹妹,只觉得无比陌生。
他冷笑不已:“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京城里都传疯了,你用龌龊手段,抢走姐姐婚约,让将军府为万人唾弃,此刻竟还不知悔改!”
沈青一把抓起沈昕悦的头发,将她往马厩的方向拖去。
“三年前,你口口声声说,要为宁宁寻一个好婚事,结果就是这么对她的!”沈青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把将沈昕悦推入马厩里,污泥染了她满身。
“既然如此,我就做主,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沈二小姐恶毒心性,被陆家退婚,在场的所有小厮、马夫,只要谁可以把她捉到,我沈青就许诺,将二小姐赠予他当玩物。”沈青一字一句地,将沈昕悦当年所言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心底如同撕 裂一般痛。
“哥哥,不要啊,不要!”沈昕悦害怕得浑身发抖,看着面前一双双染满污泥的手,和一张张垂涎恶心的脸,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我是将军府真正的嫡女,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惊呼声逐渐变弱,掩盖在向沈昕悦扑去的肮脏马夫身下。
沈青的神色无比灰暗,向后踉跄几步,咬着牙:“哥哥只是给你,找个好归宿。”
沈昕悦在马厩里,度过了此生最痛苦的一夜。
她想不明白,曾经发生在沈宁身上,令人啼笑皆非的玩闹,如今真正落在自己命运里时,怎么令她如此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