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予被吓了一大跳:“李师傅,我在整理资料呢!刚才不小心撒了。”
李长生抢过牛皮袋看了看说:“这是我前些年的设计图稿,小心些。他们都是工坊的宝贝,现在可没人画得出来了。”
陆青予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是,知道了!”
对着赖鑫可以撒泼打滚、敲诈勒索,但是对着工坊师祖级别的老人,还是要多多尊敬些才好。
“小丫头就是毛手毛脚的!”李长生打开牛皮口袋,重新按照自己的习惯顺序整理了一遍。
陆青予在旁边帮不上忙,但是她观摩了他整理材料的习惯。先整体,再局部,从下往上。
档案室的工作人员回来了,李长生对着他一阵好骂:“孙信,死哪儿去了?偷着抽烟了?档案室工作的人能抽烟吗?戒了!资料档案也不整理好,图纸都是乱七八糟的。”
孙信只有是是是、对对对地答应着。
李长生好像还不解气:“才周六就松懈了,你知道我们当年是怎么当学徒的吗?除了吃饭睡觉,我们每天都在练习,还要帮忙做家务打扫工坊店铺,没有一丝懈怠。
师傅这才一个月给了一天假期,让我们松快一下。你们呢?干六天就要休息一天,还是懒懒散散的。
还是以前的师徒好啊,徒弟就按照最严格的标准选、最大的劲儿磨炼。师傅把徒弟当儿子,徒弟把师傅当爹。看看现在,选的年轻人,娇生惯养没有责任心,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孙信都快三十了,还是只能低着头,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
不过,陆青予听出了他的指桑骂槐,不就是嫌弃现在的工坊制度和自己吗?李长生李老爷,还活在过去呢!
终于熬到下班,陆青予觉得自己电量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糊弄了一下女厕所的清洁,垂头丧气地走出了工坊大门。
苏远宸又在对面的大树下等她,一样地望着头顶的树枝。也不知道是真的在看什么,还是在装臭屁。
陆青予看到他,不能装不认识,只能走过去对他说:“小苏同志,今天有事儿找我吗?”
“嗯!”苏远宸笑眯眯的说。
“明天晚上七点半放露天电影,就在文化宫的足球场上。这次放新引入的法国喜剧电影《虎口脱险》,听说特别逗,一定要带家里人来看看。”
苏远宸对于自己一周内搞出个露天电影项目很是得意。
但是陆青予一点儿都不想去,一周只休息一天,周日晚上看电影,周一就要早八,想想就让人难受。
她的脸扭曲成了苦瓜:“能不去吗?”
“为什么?”苏远宸看她苦瓜脸还挺有趣。“你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怕看露天电影?”
“我不是害怕看露天电影,我想睡觉,想补瞌睡。”
陆青予没办法表达自己的作息和这个年代的人是不一样的,她不休不眠地努力考上工坊,还以为自己能有个规律的休息日了。
结果这个臭老九,周日晚上还要拉着她一家看什么露天电影!
“年纪轻轻的,睡什么睡!”苏远宸张开手臂指向远方的夕阳。
“我们伟大的事业才开始,每个人都要鼓足干劲加油干!我们就算在休息日,也要充分感受美好的新时代生活。
我刚才碰见陆师傅,已经跟他说过了。老爷子很开心,说一定参与。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在文化宫足球场等你们。早点带板凳来,占个好位置!”
“……”陆青予脑袋好疼。
“就这样说定了。”苏远宸点点头。
陆青予跳上公交车赶快逃离这个周末终结者。
透过车窗的后玻璃,苏远宸还在远处招手,很开心的样子。陆青予慢慢举起左手,给他遥远的身影竖了个中指。
太他爹气人了!
果然,等到周日一大早,陆红红就爬上陆青予的床喊着:“姐姐,我们去看露天电影,我穿什么好呢?我们几点出发呢?”
陆青予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才早上9点,就在计划晚上的事儿啦?
她含含糊糊地说:“吃了晚饭才出发,想穿什么穿什么,你去写作业吧。不要打扰我。”
再睡了一会儿,陆青予又被吵醒了。是老爷子在大门口对来往的街坊邻居喊:“今天晚上文化宫有露天电影,老张你们一家去不去?”
“真的吗?去,我们马上去准备。”
“今天晚上文化宫有露天电影,老李你们家去不?”
……
陆青予翻了个身,晚上的电影,现在准备啥呀!周日都不睡懒觉的吗?
等到了下午,陆青予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早做准备了。她原以为晚上七点半的电影,最多六点半出发,7点到。
结果,老爷子让他们吃了午饭就出发。然后带着大包小包的面饼干粮、瓜子果脯糖果等零嘴、水壶里装着茶水,背上背着小马扎。
这架势,是要在户外吃晚餐啊!
她以为家里人出发已经够早了,结果到了文化宫一看,足球场上人山人海。有带凳子的,有带毯子的,有直接席地而坐的。
大家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吃饭的、喝茶的、嗑瓜子唠嗑的,连打扑克牌的都有。
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卖冰粉、卖春卷、卖咸菜的来来回回。整个环境,堪比冉青时代的大型演唱会加野餐现场。
陆青予自从来了这里,一直觉得80年代的城里人挺少的,街上几乎见不到多少行人和汽车。现在感觉全城的人都汇聚在这里,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老爷子手搭凉棚看张望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淹没在人群中的苏远宸。
苏远宸估计也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喊得口干舌燥的。他看见陆青予高兴地挥着手,老爷子带着一家人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