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小鱼,你没事儿吧!”苏远宸扑腾着冲上江岸,把姑娘拉入怀里。

陆青予的身后突然升起一个黑影,手中举起刚才的大石头。

苏远宸抱着陆青予立刻往后躺倒,曾来挥舞着石头跟着扑倒,混乱中石头砸在陆青予的额头上。

眼前一片血红,陆青予的脑袋扛不住的沉重,摔倒在泥水中。闭眼前,只看到苏远宸疯了一般跳起来打倒了曾来,一拳又一拳。

船上巨大的探照灯照亮这块滩涂,船员划着小船,彭城等带着大家纷纷乘船而来。

陆青予被抱在苏远宸怀里,满脸是血。曾来被打得鼻青脸肿,被船员捆了起来,等上岸后交给公安。

大家护着陆青予去了广州的大医院,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亮起。

彭城对张砚林等人说:“孙大师、谭大师、张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连累你们也下船,耽搁你们回家了。”

孙方中摆摆手:“出了这样的事件,谁也没心思玩乐。等手术完成,青予脱离生命危险,我们再离开。”

谭淳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这曾来真不是好东西,他被公安带走了没?有没有查他的老底,他是怎么混上船的,还有没有同伙?把他们都抓起来。”

张砚林在怀中摸了摸,掏出一块布,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虽然没说话,可气势阴冷更加渗人。

苏远宸就这么湿答答地站在手术室门口,只一会儿,地上已经一滩水渍了。

于方林和张少坚来拉他,他不走,只能由着他。

手术室灯灭了,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出来。

“怎么样?”苏远宸着急地问。

陆青予脸上的血被擦干净了,但是脸色铁青,紧紧闭着双眼。

医生取下口罩:“额头皮外伤已经缝合好了,不严重,只是有些脑震荡。我们给她做了X光,脑子里有血块,估计是脑血管破裂导致的。需要观察一下,看看明天能不能醒过来。”

“明天醒不过来会怎么样?”苏远宸追问。

医生低着头,没有去看他急切的眼睛:“不排除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苏远宸抓住医生的胳膊,盯着床上风华正茂的姑娘。“不可能,她才21岁,不可能醒不过来!”

于方林拉住了他:“苏主任,你冷静点儿!青予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是个最坚强勇敢的姑娘,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还没说完,想起自己这个乖徒弟,于方林自己先哽咽了起来:“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苏远宸放开了抓住医生的手,两滴热泪滚落:“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明天一定会醒的。就算明天不醒,后天她也一定会醒过来的。我们还没有结婚,我还要陪她去参加国际工艺博览会……”

此时的陆青予听得到,动不了。

伙伴们的声音在耳畔,她想回答,可是张不开嘴。她仔细看着周围,四周一片灰雾。身体很奇怪,没有一点重量。

她在虚无中呼唤,但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在广阔的空间中奔跑,可是绕不出黑暗。

折腾了许久,她听到一个很久没有听过的温柔声音:“青青,青青,醒醒……”

是,是妈妈?是冉青的妈妈。

“妈妈!”陆青予向着声音的来源跑去,脚下出现了点点星光,然后铺成一条大路。

光线聚集,强光闪烁,陆青予不由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面前是飞舞的灰尘,飘飞的窗帘。

冉母絮絮叨叨拉开窗帘:“大周末就在床上赖着不起,都中午了,肚子不饿吗?起来吃饭!”

陆青予看见她的时候一愣,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有刀刻火烧的痕迹,更没有手心的小粉鱼。只有右手中指和小手指的第一个关节有薄薄的茧子。

再伸手摸向床头柜,充好电的手机有几条未读信息。

她颤抖着举起手机,人脸识别功能迅速解锁。她打开相机功能,调上自拍模式,手机里出现的是冉青的脸。

冉母正在叨叨,回头看见冉青举着个手机在看自己:“哎,才起床就自拍,也不看看自己眼屎洗了没。”

听到这样的话语,陆青予没有反驳,更没有生气。天知道,她有多想见到冉母,三年了,她想得心尖儿都痛了。

她掀起被子,光着脚几步跨了过去,抱住了冉母的腰:“妈妈,妈妈,我想你了。妈妈,我爱你!”

冉爸举着锅铲冲进房间:“我呢,我呢?你昨天才说最爱爸爸!”

陆青予没有爸爸,只有爷爷,现在看到久违的父亲,不由泪如雨下,冲上去抱住了他。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才能安心做孩子。没有父母的孩子,只能支棱起来做个大人。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啦?”冉母笑着拍拍她的后背,给她找绒毛拖鞋。“是昨天晚上刷视频刷多了,还是画图太累啦?”

陆青予哭过一阵,看向自己的桌面。平板电脑搁置一旁,桌面上是绘图纸、毛笔和国画颜料。

她记得自己穿过来的时候,是用平板电脑画稿的,怎么现在变成了纸质绘图。再看向作品,人物的造型和自己有些相似,但是风格上融合了中国传统工笔画的格调。

桌子上已经累积了一摞成品,看来完成了大半。这些都不是穿越前的自己画的,是谁在创作这些稿子?

手机嘟嘟响起,一条编辑的微信进来了:冉老师,您的插画作品获得了全国漫画插图展的金奖,领奖地址在省美术馆的一楼,明天上午10:00开始,9点我开车到您家楼下来接您!”

她翻回手机第一页,已是20XX年X月X日,离自己上次离去已经过去了三年。和她在1982年一样,时间静静流逝。

陆青予心中怅然,什么时候我画了三年新风格,还得奖了?我去了40年前,是谁代替我活在40年后?难道我失忆了,还是人格分裂啦?

“青青,怎么啦?”冉母拉着她的手。

已经再次成为冉青的姑娘摇了摇头:“没事,我睡迷糊了。可能是做了一场梦吧!”

冉爸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快穿上睡衣,出来吃饭,今天爸爸做了拿手菜。”

冉青摸了摸自己的脸,轻掐了一下耳垂,好痛,是真的。“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