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予知道他想歪了,比划着:“不是这样用的,是把风抽出去的。让空气流通。”
“还有这样的风扇?”苏远宸不解。
“当然有啊!”排气扇都没见过,真没见识。陆青予觉得卫生间有排气扇是未来的标配。
“那你来看看,这件房做什么?卧室吗?”苏远宸学着陆青予一般指点着。“这里是床、这里是衣柜、梳妆台。我要给媳妇做一个超大的衣柜,买好多好多好看的衣服给你穿。”
“就你会说话!”陆青予也挺开心。
“那这样看来,这一套二有点小啊,我还以为我们生了孩子都够住,现在看了根本没有放婴儿床的地方。看来我要努努力,早日升官,争取生孩子前拿下一套三。”苏远宸笑着说。
“那这样我们还费功夫装饰这房子干什么?还费不少钱。”陆青予嘟囔着。
“那不一样,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苏远宸牵起心爱姑娘的手,轻轻吻着手背。“我希望我们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这人还怪浪漫的,让陆青予也开始期待新家了。“那好吧,我们把我们的家弄舒服点。”
“好!”苏远宸重新抄起小本本开始记录。
这里可以这样……那里可以那样……
陆青予很随性的发挥着,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下了。她发现,她说的环境布置,不是这个年代的主流样式。而是在复刻,复刻冉青的家。
无论现在的家人有多好、有多爱她,她还是想曾经的家了。
想教师的妈妈,想画家的爸爸,想家里的小猫、想家里的花草、想念家里的一切。
两年了,两年了,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就算在梦里,他们也不记得她了。她被忘了,她不再是冉青了。
巨大的孤独感、冰凉的恐惧感突然袭来,紧紧拽着她,后背爬上密密麻麻的寒意。
苏远宸正在记录着,冷不丁一抬头,看见陆青予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胳膊,好像很冷的样子,脸色苍白神色凝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苏远宸第一时间张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
怀里的姑娘发起抖来,好像不可控制的在害怕着什么。
苏远宸转过去让她面向自己,把她的头贴在自己心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别怕,我在呢!我在呢!”
有节奏的拍抚,有力的心跳,一点点传入到姑娘身体里。眼睛重新对准焦距,是一个人的肩膀,好像还在微微起伏。耳朵里是他的轻语安慰和急促呼吸。
陆青予动了动,一点空间都没有,被抱得太紧了。“松手吧!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吓死我了!”苏远宸不松手,他刚才脑海里全是悲观的结局。
“我真的没事了,刚才,刚才就是突然想起一点儿别的事。”陆青予支支吾吾的开始胡诌。
苏远宸松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烫:“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这年代医疗条件连身体的病都难以治好,何况心理的病。陆青予摇摇头,她如果说出自己其实来着40年后,不知道医生会不会把她送进科研所,打开她的脑袋瞧一瞧。
苏远宸虽然很好,但他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是害怕,还是惊喜?可能不会相信吧。
她也许只能守着这个秘密一辈子了。“不用了,可能是最近想国礼的事儿,没睡好,晚上又看了乱七八糟的电视,脑袋有些糊涂。”
“那就好好休息,我们不看房子了,你的意思我都记住了,回头我画个平面图给你看。今天让我先送你回家吧!”苏远宸还是有些担忧。
陆青予点点头,苏远宸收拾好东西,关好门窗,两个人离开了小屋。
三天后陆青予出发,预计半个月后回来。
情浓时离别最难受,苏远宸在火车站送行的时候,拉着媳妇一顿狂亲。亲完还用眼神疯狂暗示张砚林,宣示主权。
张砚林比苏远宸成熟很多,不过微微笑了下点头致意,先上了火车。陆青予向家人告别,踏上了北上的路。
此时的绿皮火车去首要三天两夜,两个女孩挤在上铺说说笑笑,于方林和张砚林在下铺谈天说地。
这次行程,本来陆青予想邀请罗斐来的,她最近设计能力进步很大。但覃莉一听说她要到首都去,第一个报名。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了各种理由,就是没有说想去看看侯镇。
陆青予心知肚明,所以也就同意了。
覃莉上了火车很兴奋,拉着陆青予讲了很多自己的故事,自己对另一半的期望和对婚姻的渴望。火车呜呜响,山洞一个个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当不再钻山洞的时候,窗外的山水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平原。夏日的农田层层叠叠铺展开来,预示着今年会是一个丰收之年。
绿皮火车喷着蒸汽进入了一座灰色的巨大建筑,这就是首都火车站了。站内广播站响起标准的普通话,车站内外人来人往,是返乡的游子或追梦的旅人。
陆青予觉得很新鲜,她见过40年后的首都,还没见过80年代的样子。于方林过了大半辈子,从没来过首都,也是相当的兴奋。
1984年的首都,宛如一部厚重与鲜活交织的史书,处处彰显古老与现代交融之美。
皇城根下的胡同里,青石板路蜿蜒向前,四合院的灰墙黛瓦泛着青光,朱红大门半掩,门墩上的雕刻精致古朴,老人们坐在门口,操着一口京腔唠着家常。
另一边长安街上已初现现代化气息。宽敞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崭新的公交车缓缓驶过,偶尔还能瞧见进口的轿车穿梭其间。道路两旁,高楼大厦正悄然崛起,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与不远处宫殿的红墙黄瓦相映成趣。
王府井大街、琉璃厂文化街更是热闹非凡,老字号店铺里传统的商品琳琅满目,散发着古旧的气息;而另一边,新兴的商场已敞开大门,播放着流行音乐,展示着各类时髦的商品,吸引着来来往往的年轻人。
一行人就在王府井附近住着,方便前往各个地方。
许美华听说陆青予来了首都后要去拜访文昌明,也来汇合。她的身后跟着许久不见的侯镇。
侯镇腼腆地红着脸:“老师好!”
得亏他当初跑得快,李正林、熊业还没来得及收拾他,就陷入了整改和调查的危机。侯镇拿到了全工资,很幸运的入职了燕京珐琅厂。
“阿镇,你这小子看起来有精神多了。”于方林笑道。“比我们在上海看着帅气。”
侯镇这下更不好意思了。在首都,他终于放下了包袱,吃得下、睡得好,整个人活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