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吴县令立马就没有了顾忌,表示自己可以出钱,且和县境内有不少擅长烧瓷器的手艺人,若是裴杼需要,他即刻就能送上门来供裴杼驱使。
文县令稍加思索,忽然道:“既然和县出人,那建造窑场的一应开支就由槐县出吧。和县距永宁县太远,槐县倒是相对近一些,来日窑场可以设在永宁县跟槐县之间,取中间位置,以方便两县的百姓上工。”
吴县令攥紧了桌脚,狗贼,竟然敢算到他头上?!
裴杼还在犹豫,其实窑场建在哪儿他倒是无所谓,毕竟那几个工坊已经将永宁县适龄的工人都已经吸纳过去了,再扩建的话还得从外头招人。永宁县人口太少朢 ? 憂 ? 艹 ? 獨 ? 家 ? 付 ? 镄 ?,窑场或近或远没有太大的影响,只要技术跟财政能捏在手里就成。
可吴县令着急啊,谁不希望作坊离自家更近?来日或是招工,或是发展商业,那都是对自家大大有利的。即便和县距离永宁县过远,吴县令也不得不争:“和县可不缺钱,我们不但能出人,连钱也一并出了,绝不会让裴大人费半点心。至于您要的钴土矿,这也好说,我便是出身江南西道,裴县令想要那儿的钴土矿,于我而言易如反掌,要多少我便能取多少。只一点,这窑场得建在和县境内!”
有这样的门路?
裴杼竟然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行。
文县令坐不住了,瞬间锋芒毕露:“钴土矿而已,槐县也能运来,且我在京城有门路,窑场建在槐县,往后生意根本不用愁。”
等等裴杼抬手劝阻,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火药味这么浓了?他今儿是为了讨论作坊,可不是为了吵架的。
吴县令拍案而起:“笑话,难道我便没有门路了?”
“认真比较起来,和县本就不如槐县富裕,这是事实。”
“姓文的,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窑场,槐县要定了!”
裴杼:你们不要再打了!
郑兴成:就是就是,你们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8:30前二更)
第37章闹翻(二更)
一直标榜着情同手足,原来也不过是装出来的情分啊。本来还有余怒的张县令见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后,心中的那点膈应劲儿忽然就散了。别看这几个县令总是抱团欺负他们,其实他们自己也不见得就瞧得上对方,虚伪,太虚伪了!
气是不气了,如今张县令倒是挺警惕的,这俩人为了一个窑场如此不顾颜面,裴县令会不会觉得他们好说话,以后都只找他们合作了?
张县令目光深沉,这群人还真的是不得不防。
不过,今日之事,那位芮县令应该还不知道吧。
裴杼真没空宽慰胡思乱想的张县令了,他被这两位县令吵得头疼,今儿是请他们过来谈生意的,总不好最后闹得一拍两散。
裴杼打断了他们,三个县各退一步,窑场就建在槐县与和县之间,裴杼出配方,另外两个县出工、出钱还得给他将钴土矿弄过来。窑场由裴杼派人总管,一切规章制度比照赠春坊来,日后若有改动,需得三家共同商议才行。至于利润,永宁县要占四分利,余下两个县城各占三分。再便是招工了,裴杼也将丑话说在了前头:“赠春坊如何招工的,来日窑场便是如何招工,各县百姓若想进去,得全凭本事才行。”
“这是自然,我没意见。”吴县令立马应下,他不相信治下百姓会在手艺上输给槐县。
文县令见裴杼肯让出选址,虽然遗憾窑场没有彻底落在自己县城内,但是如今这情况他也不亏。毕竟是他们求着裴杼的,人家都退了,他们若是不退也忒不给面子,日后还怎么合作?他道:“槐县上下也无异议。”
吴县令心中腹诽,好个学人精,自己说一句他就学一句,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狗腿?吴县令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今日合该将一切都定下,将来窑场也只能由咱们三家共管,不必再让其他人掺合了。”
文县令想到了芮县令,眼神一闪,立马附和:“是这个道理。”
裴杼一言难尽,这会儿又心照不宣起来了?这两人之间的情分还真是难懂,不过一文一武,还挺搭的,若是吴县令姓武,那就更搭了。
大事说好之后,剩下的便是些琐碎事项,裴杼与他们二人足足商量了一日,期间也有扯皮争议,不过最后也都退让了。主要是心怀鬼胎的人太多,两个县令彼此都较着劲儿;又有张县令在旁时不时挑唆一下,想让裴杼看到还是他们安平县省心;更有郑兴成在极力压榨,既然不是他们出钱,郑兴成恨不得将两个县的钱全部榨干。
如此一日下来,即便事情谈成了,裴杼也是心力交瘁。等送走三位县令后,裴杼彻底瘫坐在椅子上,真的动弹不了一点儿了。
人走之后,王绰才从书房中出来,对裴杼道了一声“恭喜”。
裴杼盖着脑袋:“是该恭喜的,不花一分钱就能把窑场给建好了。”
王绰笑而不语,岂止,将来还能不花一分钱将这两个县变为自己所用呢。
瘫了一会儿,裴杼又不得不挣扎着起来了,这会儿不能睡,他还得去看看两个工坊修建得怎么样了。
走出县衙后,张县令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轻飘飘地上了马车。虽然他也很想留下来好好嘲讽一番这两个,但是回去告密显然更为要紧。
文、吴二人被他看得也不大自在,方才在裴杼面前据理力争,但是如今出来之后冷风一吹,两人又醒过来了神。尤其是文县令,他自诩宰相肚里能撑船,顾忌着他们今后还有合作,尤其是窑场建起来之后甚至交往还会更密,如今将关系闹僵并无半分好处,遂主动开口缓和了气氛:“方才在县衙时略有些失态,只是愚兄也是为了槐县的将来,并不针对谁,还往贤弟勿怪。”
吴县令虽然心里已经记恨上了,但还是跟对方一样扬起了嘴角:“哪里,都是为了各自治下的百姓罢了。”
短短两句话说完,便已相逢一笑泯恩仇,下次聚会,他们仍是无话不谈的兄弟,毕竟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回去之后,吴县令便赶紧写了一封信,叫人快马加鞭送去江南西道,不管这个钴土矿是什么,都得第一时间找到送给裴杼。与此同时,他又叫人搜集了和县所有做瓷器的手艺人,准备提前送去永宁县,让裴杼先跟他这边的人接触接触。
多年好友,文县令怎能不知道吴县令的为人?他断不会让对方专美于前,于是安排人手,不管和县要做什么,他们只能比和县做得更快、更好,这会儿不争,下场只能跟庐州那个蠢货一样。
两人明争暗斗,一刻也没停,被他们撂下的庐州县令却收到了一封告密的信。
通篇读完后,宛若晴天霹雳。芮县令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人会背着自己跟永宁县掺合到了一块儿去!还为了一丁点儿利益在裴杼这个小辈面前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在吵架之余更联手杜绝了庐县掺股的可能!
他们怎能如此,明明一开始说好了,谁也不会自降身份跟永宁县示好,合着只有他一个人当真了?
不,或许是张文卿蓄意挑拨、这里面另有隐情呢?多年好友,他们从来都是一致对外,这两位应当不会对自己太狠。芮县令还想在试探一番,于是给二人各写了一封信,委婉表示自己回去之后深思一番,觉得跟永宁县合作也不是没有好处,遂特意过来询问他们的意见。
不出意外,两人都在回信中极力劝阻,好赖话都说尽了,让他千万不要白费精力。
芮县令:“……呵。”
他跟永宁县合作就是白费力气,那两人为了永宁县出钱出力就是舍生取义了?
芮县令气得直接将信给撕了,末了又团成团扔到地上跺了两脚,含恨骂道:“我算是看清了这两个无耻小人!”
信撕了之后,芮县令望着地上的纸屑又开始后悔,懊恼自己手太快,他就应该将这两封信送去永宁县给裴杼看看,让他知道那两个投奔他的背地里是个什么东西。
越想越不该意气用事,本来就生气的芮县令更是被自己给蠢笑了,独坐到半夜都能没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