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衙门立马将读书人召集起来,命他们去城里、村中集中教学,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学会才行。华观复编写的那几本教材也都被抄了许多份,在各县城大肆传看。
县令大人既然说了难度不高,那多半只是入门的内容,学这几本书足够了。
若是朝廷要往下推行的事情,越往下越艰难。但凡是地方官想要真正推行的事,那就没有完成不了的,更何况这件事还跟讨好太守、跟日后的政绩、跟百姓民生挂钩。众衙门自上而下都在推行,甚至还与其他几个县暗暗较劲,谁都不服谁。
百姓们被迫识字,过程虽然痛苦不堪,但也不想拖后腿,毕竟他们都眼馋那许诺出来的工坊,更想自家人将来也能有机会赚上这样一笔体面的月俸。
难是难了点儿,但是也磕磕绊绊地记住了不少。
永宁县百姓也是严阵以待。县衙说了,他们这边曾是裴大人亲自盯着的,若还考不过其他人,那就是给裴大人丢人,是罪该万死,谁也背不了这样大的锅。
裴杼这位新太守,轻而易举就在幽州掀起一场识字热潮。而远在京城的徐尧叟,却刚刚收到了来自他先生的致命打击。
好不容易收到先生的信,徐尧叟还来不及高兴,便被先生里里外外臭骂了一通。一时间,徐尧叟又委屈又懊悔,直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头不争气地哭了许久。
若不是相隔甚远,徐尧叟都想赶过去质问先生是不是早就变心了?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谁还能有他徐尧叟惨?
还没伤心多久,便听说燕王府那位小公子登门造访了。
徐尧叟还觉得奇怪,这位找他做什么?
齐鸣正老实地坐在徐府的会客厅里,心中亦十分不安,他想去幽州,家里是没有指望了,不知徐尧叟能否助他一臂之力。
第77章奖励
见到裴杼口中这位师兄时,齐鸣忍不住朝对方通红的眼眶上多看了两眼。
在自己家里,也会被吹迷了眼吗?
徐尧叟冷淡地坐下:“不知小公子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齐鸣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道明来意。简单来说就一句话,他想去幽州。
最近的京城待着实在是无聊透顶,以前好歹还能对付一下张礼邴那个畜生,如今那人已经没了,裴杼也回去了,齐鸣顿时觉得这京城也没意思起来,所以他想去幽州当官儿!
徐尧叟只觉得这孩子异想天开:“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忙吧?”
“您真聪明!”齐鸣耿直地点了点头。
徐尧叟:“……”
他并不很想被齐鸣夸。
齐鸣这人不大会说谎,所以徐尧叟一问他便和盘托出:“我家里都反对我去幽州,压根不愿意帮我调动,我自己也没本事,身边的朋友们都是些纨绔子弟,比我还没用呢。没办法,只好求到您府上了。”
徐尧叟无言良久。这位燕王府的小公子,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十分深刻。不过徐尧叟依旧不打算出手:“我乃大理寺卿,掌刑狱而非官员调动,你该去找吏部才对。”
齐鸣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没有人脉吗,我听闻您与吏部尚书私交甚好,所以……”
呵,徐尧叟真是服了这厚脸皮的,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自己跟齐鸣这小子,压根没有交情好吧! 網 阯 : ? ? ? . ? ? ? ? . ? ? ?
燕王府多宝贝这个小公子徐尧叟是知道的,他是疯了才会掺合这件事。徐尧叟果断起身送客,拒绝得十分彻底。
齐鸣被撵走也不气馁,他听裴杼提起过从前借钱的事,为了办那个赠春坊,裴杼前前后后不知找了安平县县令多少次,每每都低声下气,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才让对方松口借钱。
他这才到哪儿?多来几次说不定徐大人便同意了。
徐尧叟还不知自己被盯上,更不知齐鸣准备验证一番自己从裴杼身上学来的本事。反正这一套下来,徐尧叟是彻底心力交瘁了。
再被这么折腾下去他也受不住,徐尧叟没办法,只好答应出面说服燕王。他再不耐烦,也不会越过燕王去找吏部要调令,这样就不是帮忙而是结仇了。
燕王虽然宠爱这个小儿子,但眼下京中也不太平,三个丞相夺权搞得朝中乌烟瘴气,裴杼不在,齐鸣一跃成了张丞相的眼中钉,怀疑他也参与谋害张礼邴,这档口将齐鸣弄出去避避祸也是不错的。
齐鸣眼巴巴地等着结果。
另一边,幽州各处的教学也到了紧要关头,州衙的考卷都已经出了,考卷分三套,对应不同年龄段的考生,轮流着考,一共三场。
尽管州衙账上的钱不少,裴杼却也还是尽量节省,批下来的预算并不多,办事儿的官吏们不得不尽量压低成本,那些原本就读过书的直接不在这次考试范围之外,如此以来,倒是省下了不少笔墨钱。
为了这场考试,州衙的人忙得是脚不沾地,相互配合的事做多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融洽了不少,甚至跟底下几个县的官员都迅速熟络了起来。
三月时间并不长,许多百姓们也不过就是入个门罢了,华观复编的那些书他们学是学了,可是学透了的却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死记硬背。
好在裴杼对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只盼着他们多学几个字,尽量不做睁眼瞎子罢了。别的不说,数字得会写、九九歌得会背,简单的字得会认,这是最基础的,其他的都无所谓了。毕竟才三个月呢,即便是神童也学不了那么多的东西。
他这么声势浩大地折腾出一场考试,无非是为了做任务、拿粮种。系统不靠谱,至今都不知道任务完成的标准是什么,裴杼只能自行摸索。其实他最担心的是自己变成幽州太守后任务范围也跟着扩大,一个永宁县的扶贫就这么难搞,若是地方扩大,那岂不要了他的命?
但愿一切只是他胡思乱想而已。
三月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裴杼定下的考试便近在眼前了。幽州百姓对此严阵以待,考前一日还在抓紧温习功课。
为表慎重,裴杼亲自巡考,三天跑了州城跟其余五个县。
让一群本不识字的人在短时间内启蒙读书,难度着实不小,州衙许多官员虽然为此来回奔走,但却并不抱什么期待,反而担心最后的结果会让裴杼大失所望。
但貌似大失所望的是他们,裴杼倒是十分满意。尽管收上来的试卷中,每个人的字儿都写得乱七八糟,有的根本不能入眼,但至少笔画大都对了,需要背诵的内容也都记住了。
令人意外的是,成绩最好的竟然是庐县。
庐县居首,永宁县第二,随后是安平县、和县跟槐县,幽州城中识字的人多,但是读书人等本不在考试范围内,那些不识字的城里人反而考不过底下县城的百姓。
幽州官员彼此对视一眼,这真是奇耻大辱!
他们心中也挺不服气的。若不是他们要顾着考试,分不出精力去教化百姓,怎可能被下面的县压在头上?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吃了亏。
裴杼才不管辱不辱的,效果好就行。他将众人召集过来后,当着幽州上上下下数十位官员的面,狠狠地夸了一番芮县令。
芮县令激动不已,他就知道,自己的努力不会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