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努力敲小黑屋的铁门,之前那位带他进来的警官自称姓黄,在门口说了句“闭嘴,等着”,就再对他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能蹲在小黑屋角落,和坐在下铺的赵一、躺在上铺的钱宝、靠在角落的孙真保持不那么刻意的距离。

但这根本不能缓解他的焦虑心情,据说犯过人命案的人身上都有煞气,他以前对这没什么太深刻的体会,可随着时间毫无意义的流逝,他越来越感到这间小黑屋里宛若实质的凶气。

大佬们快忍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而就在这时,一直大马金刀坐着的赵一站了起来。

未等闫贵球反应过来,一双大手从天而降,死死钳住他的脖子。

赵一动作太快,闫贵球眼前一黑,像小鸡仔似的被提起,砰地扔到铁门上。

哐当一下,闫贵球后脑勺撞得生疼,他无法呼吸,脑子完全蒙了,甚至连挣扎的劲都使不上来,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忽然,他背后一松,那扇紧闭多时的铁门,终于打开。

闫贵球跌坐在地,赵一松开了他,他眼前还是白花花一片,只能捂着自己的脖子重重喘气。

朦胧中,他视野里出现一双黑色皮靴,鞋面擦得锃亮,甚至能反射出他尖嘴猴腮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

闫贵球抬头,看到了那个神情冷漠的警官。

对方手里拿着四个白皮信封,并递了其中一封给他。

“拆。”

他听见那人这么对他说。

黄泽站在这间透着水泥和淡淡血腥味的小黑屋里,竭力保持平静。

他很清楚现在有多少市民通过安装好的摄像头在观看直播,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警方至高立场,并会被媒体、公众一遍又一遍反复观看咀嚼……

甚至他本人都会像这四个罪犯一样被扒干净,他真心厌恶这样的感觉,可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林辰请求他在这里,执行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防止这四个人在投票过程中莫名其妙死掉,并且在投票结果出来后,执行将他们带出暗室或杀了他们的任务,当然,黄泽从不认为前者结果会发生。

因此,这任务注定残酷极了,也真适合他来完成。

黄泽在心中冷笑,脸上却不显露任何表情。

他在昏暗的牢房里走了两步,将剩下三枚信封依次递出。

他不知道林辰玩这种类似于锦囊妙计的东西究竟有何意义,因为来之前他拆开这四封信看过,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大概是为了表示对祭品的尊重,林辰没用复印机,而是把信亲手抄了四遍。

信中,林辰向四人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被选出,并且在24小时内,在他们身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林辰甚至在信中简单解释了下投票细则和公平性保证,黄泽觉得,这些内容纯粹是火上浇油。

果然,在他等待这四人看完信的过程中,已经有人开始撕纸了。

黄泽微微抬头,睡在上铺诈骗犯露出肥胖的头颅,眼神阴冷邪恶,顺手把林辰的手写信撕成碎片,雪白纸屑抛了他一整脸。

简直在找死!黄泽这样想,却很客气地警告钱宝:“如果我是你,我会尽量保持温良恭俭,求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放你一条生路。”

他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他现在完全背对镜头,而林辰特意要求小黑屋里不要收录音频。

黑胖的诈骗犯大笑起来,语气却冷酷得要命:“有种,就杀了我。”他面朝镜头说,比了个中指,“不把老子弄死,老子看不起你们。”

闻言,黄泽还是耸了耸肩,罪犯就是罪犯,不可理喻。

而就在钱宝中气十足的冷笑还在暗室里回荡的时候,黄泽听见脚边响起很轻很弱的疑问声。

“这……警官先生……这一定是弄错了吧?”那声音又尖又细,基本上不像一个正常男人会发出的声音。

但当他低头看着脚边那块像黑老鼠一样的生物,他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声音会是这样。

贪婪、怯懦、畏缩、惊恐……

这些词几乎写满了这个男人的脸,令人作呕,他相信,电视机前那些人,也一定同他是一个看法。

闫贵球拿着信,手在发抖,眼神湿漉漉的,他试探着问他:“黄……黄警官……为什么要选我啊?”

“信上说了,完全随意抽样,只是刚好抽到你的编号。”

“不……不是……我……怎么就是我呢?”闫贵球像还沉浸在巨大的不可思议中,完全没有认命的意思,他把信颠来倒去看了几遍,急切道:“我……我周天就刑满释放了啊,怎么可能选到我,这一定是搞错了。”

黄泽低头看他,没有说话。

“我就是运气不好啊,我就没偷什么值钱东西还摔断腿,我怎么运气这么不好呢?”闫贵球快急哭了,像突然想到什么,他一把抓住他的裤管,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哀求道,“能不能换人啊警官先生,再抽一次,再抽一次吧,求求您了!”

精瘦男人喊声凄厉,可黄泽刚泛起的那么一点点同情心,都在这句话后化为乌有。

他不知道林辰还抱什么希望,但他真心觉得,能用这四个垃圾救其他无辜的人,是全天下最划算的买卖。

……

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黄泽。

起码在.org结尾的官网上,伴随投票人数增加“生死”比已经接近2:8。

虽然看起来好像有更多人的不支持杀死罪犯换取解毒剂,但考虑到这是参与投票人数急剧扩大后的结果,这依旧是非常可怕而庞大的比率。

而很多民众更加震惊地发现,警方或者更确切的说法是政府并没有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