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揉眼?睛,四下一看,发现已经身在自?己的卧房, 正?和衣躺在床上。齐北辰正?坐在床前,忧心忡忡看着她。

谢青青笑了一下, 虚虚地说:“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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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起身, 拉开窗户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发现满院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连烧过后的草木灰也?已经被?扫出去了, 顿感舒心:“干得不错。”

齐北辰却不接茬, 就坐在旁边, 不满地?盯着她, 满脸的怨气。

怎么?了, 干点?活儿就这态度?谢青青转念一想,可能?也?是舟车劳顿, 累着人?孩子了吧, 毕竟不是谁都像她这样习惯连轴转。

说起这个, 谢青青猛然想起昏倒前的事, 不禁心中大喜,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对?了!北辰,你知道你来之前我干了什么?吗?”谢青青笑着扒拉对?方:“我发现一件天大的好事!”

接着,谢青青向徒弟讲述了刚才的经过当然,并没有提系统的事,在她口中, 草种是从二白宗的旧仓库角落捡到的。

却见齐北辰并没有表现得多高兴, 只是挑了挑眉,依旧苦着脸看她。

“你明白这件事的意义吗?”谢青青手舞足蹈, 兴奋地?比划着:“接下来只要用?这东西,不光你三师父的事儿解决了,咱们还可以培养出各种好种的农作物。上午你也?看到了,咱们这里土地?不行?、气候又差,粮食产量低,农人?都吃不饱肚子。但只要有了这种子,以后不光粮食,水果、蔬菜、草药,应有尽有!咱们还可以……”

“掌门。”齐北辰突然开口打断了她,声音低沉。

谢青青赶紧停下来:“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齐北辰看向她,漆黑的眼?瞳里一半困惑一半担忧:“掌门,你为什么?非要做这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青青怔住了。她原以为小徒弟会问些什么?农业知识,却没想到对?方居然问出个哲学问题来。

“为什么?……”这倒把谢青青问住了。还能?为什么??因为吃腻了蓝莓,想吃橘子、桃子、李子?种地?这么?快乐的事,还需要理由吗?

但很明显,齐北辰需要。

“掌门并不是为了自?己吧?咱们山上也?并不缺粮食。”他垂下眼?眸,皱着眉,似是有些委屈:“山下那些人?,你已经帮他们很多了。他们与你素不相识,说不定?哪天还会背叛……何?必一次次这样付出?”

谢青青看着齐北辰的眼?睛,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思忖片刻,开口道:“谁说我不是为了自?己?”她按住齐北辰的手背:“北辰,你可知道,琼城周围的那些平民,为何?会过得那样苦?”

齐北辰皱眉,抬眼?与谢青青对?视片刻,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答道:“因为他们太弱,只能?受人?欺凌。”

谢青青又问:“那欺凌他们的那些人?呢?亦琼宗的修士,又为何?要这样做?”

齐北辰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因为他们太过贪婪,欲壑难填。”

谢青青笑了:“是这样,但不止是这样。”她说:“他们要采灵石、盖华贵的房子,不止是为了自?己住,更是为了吸引天下修士的目光,让琼城变成西南洲第一大都市,让亦琼宗成为排名更靠前的大宗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你说,他们又是为什么?要成为大宗门呢?”

齐北辰哑然,谢青青继续说:“为了吸纳更多修士,吞并更多小宗门,得到更多领地?和平民,以及用?也?用?不完的资源只要成为大宗门,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掠夺别人?的资源,甚至生命。”

齐北辰眼?神愈发地?冷,沉声道:“不错。他们就是这样的。”

“那你说,本掌门也?该去压迫别人?、掠夺别人?,来让二白宗成为大宗门吗?”

齐北辰目光中掠过一丝惊讶,接着又移开视线,皱着眉思索片刻,道:“只能?如此。这世道就是这样。”

“这世道本可以不这样。”谢青青两手搭在膝盖上,抬起头,眯着眼?望向窗外,目光好似穿过了天穹的另一端:“我曾经……梦见过另一个世界,一个乌托邦。”

“乌托邦?何?处?”

“就是梦里的世界。”谢青青温和地?笑笑:“在那个地?方,每个人?的性命都是同等重要,都可以吃饱、可以穿暖、可以……上学。”

齐众星随着她的讲述,忍不住也?走了神。但他的目光随即又暗下来,冷笑了一声:“哪有那种世界。”

“原本是没有的。”谢青青掂掂手里那袋草籽:“但是有这个,就有了可能?。要想抵达那样的世界,先要有这样充满力量的种子,能?够造出无数的食物、无数的衣服和楼房,才能?让天下人?不必自?相残杀就能?吃饱饭,让穷人?和女人?也?能?读书学本事,让老人?、儿童甚至残疾之人?都能?有尊严地?活着。”

“本掌门想要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谢青青晃了晃手里的锦囊,笑嘻嘻道:“那你说,咱们要不要把这袋种子分给尽量多的人?、播种到尽量远的地?方?”

齐北辰被?震撼到了。他一直以为掌门的愿望只是想振兴二白宗,却没想到对?方竟有这样闻所未闻的志向。

不光闻所未闻,简直想也?想不到。上辈子他曾靠暴力登上顶峰,让天下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就以为自?己完成了不世之功,再活也?无趣了。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谢掌门想要的,却是让全?天下人?,都在她面前站起来。

齐北辰看着面前的掌门,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四个字:譬如北辰。

是的,他觉得掌门才是那颗永远悬在北方天穹,明亮坚定?、指引着所有旅人?方向的北辰星。

而他,不过是在北辰星周围旋转的一颗小星,或许光芒黯淡,但也?永远坚定?,固执地?跟在掌门身边。

他低下头,闷闷地?说了一句:“要。”然而想起刚才掌门突然昏倒的样子,还是觉得后怕:“那你也?没必要耗尽灵力。”

掌门愣了一下,随即一笑,居然倾身过来抱住了他:“抱歉,这次是我太急于求成了。”

齐北辰惊得瞪大了眼?睛,用?力咽了口唾沫,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到了掌门背上。

掌门接着说:“是不是刚才吓到你了?我说怎么?一直苦着脸,还以为是你不想干活呢,原来是担心我。”掌门的下巴就搭在齐北辰的肩头,说话时气息拂过他的发梢,吹得他僵硬无比。掌门却似毫无察觉,笑着摩挲他背:“好徒弟,这么?关心我,为师心满意足啦。”

掌门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摸,那手法完全?就跟哄孩子一样,摸得齐北辰有点?儿不高兴。他手上用?力,紧紧抱住掌门,在她肩头蹭了两下。

掌门可能?被?蹭痒了,挣扎着笑了两声,果然不再摸他了:“嘿,怎么?现在还会撒娇了?”

掌门推了两下没推开,也?就不挣扎了,静静让他抱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啦。你伤刚好,这一路也?够辛苦的,早点?回去休息吧。”

齐北辰这才放开谢青青,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敢与她对?视,脸色还有些发红,看着十分好玩儿。

“你也?休息。”他闷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