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容舒的心动, 也曾经为了这位朋友好, 奉劝她不要沉沦。但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这份了解嫉妒得不能言语。

陈曙天的话,像诅咒一样,一遍遍地在他脑海回响。

爱情是有时机的, 也许他会错过。

怎么,周琎曾经对他有过微妙好感, 便不可能再喜欢上容舒吗?人的爱意难道是单向固定, 只会源源不断流向同一个人的吗?

他不知道自己曾经的自信来自何处。

当他心动、当他陷落, 他就知道, 一切都是不可预测的, 没有东西会永远在他把握里。

那一刻的陆靖文被这份妒意折磨, 还仅仅只是因为一场奔跑和一些只有他知道的旧情。

现在,他知道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简直想发疯,想问周琎你怎么能亲她?你知不知道她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又或者只问前两句。

但他看着周琎一无所知的眼睛,最后只是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你亲她了?”

周琎看着他,懂了,是来八卦的。

她点点头,道:“是的,传言都是真的,我不止亲了容舒,还亲了很多女生。”

陆靖文悲哀地发现他的心情有所回转,虽然亲了很多女生听起来更糟糕,但起码证明容舒在里面没有那么特别。

“你为什么亲她?”

周琎也在想,陆靖文到底知不知道容舒的取向,如果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现在问她,是受到打击了?

周琎及时打住,制止自己再往深想。

高考只有二十多天了,禁止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无用的情绪上。

她实话实说:“我想安慰她,或许也想制造一个更爆炸的新闻。这样,她就不会在流言里孤单了。”

陆靖文愣住了。

他一直知道,周琎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和善的女孩,可她挣扎着生存,努力着追求野心,想要凭借自己力量出人头地的样子一样令人目眩。

而现在,她自由地、勇敢地挺身而出,像他第一次见她时那样,带着愤怒豁出一切去反抗,狼狈,却又熠熠生辉。

陆靖文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对一个已经心动的人再次心动,这份感情太过沉重,已经开始让他心痛。

他开始想,如果他告白,这种积攒了许久的感情喷薄而出,是不是不论周琎喜不喜欢他,都会被他影响,因为一份太深太久的感情连拒绝都要消耗心力。

可如果为她好、不去影响她的前程、努力克制自己情感的结果是失去她,是让别的人再次在他面前牵过周琎的手带她一起走呢?

陆靖文想了很久很久,几乎要做出丑恶决定的时候,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

周琎走在他身边,告诉他自己以后想当医生,浅浅地畅想了一下可能拥有的生活。美好、平静,是可以预见的真实未来。

最后的最后,陆靖文吞下一切未尽之语,只对周琎道:“高考加油。”

周琎满头雾水。

但她当然会加油。

高考定在六月的七号和八号。

周琎考试之前特别紧张,因为各种众说纷纭的“好兆头”“坏兆头”,甚至连指甲都不敢剪。但等她坐进考场,看到试卷,又一下平静得无念无想。

除去第一天晚上因为太过紧张有些失眠,前半夜没怎么入睡以外,整个考试过程倒是十分顺利,纵使中间缺少睡眠,第二天也精神熠熠地考完全场。

周琎在整个考试期间完全不跟人对答案,甚至路上碰到有人在问也会特地避开,直到全部考完,网络上出现了参考答案,才对着回忆自己的答题,保守地估出分数。

返校那天,是中式校园特有的“毕业典礼”。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只有寻常到好像每天放学一样,实际上却是一旦分开,就有可能再不相见的离别。

同学们都在合影留念。

周琎看向陆靖文的时候,陆靖文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两个人没有急着拍照,而是简单交谈,互换了一下估分情况。

陆靖文和周琎估的分在伯仲之间,但因为估分只是估分,和最后的实际出分还会有一定差距,也说不清到底谁高谁低。

只是从往年来看,他们大概率都能进A大,陆靖文或许还要在能力范围内好好挑一个专业,周琎想报的医学则一般在提前批,会比正常第一批录取的专业分数线更低,可以期待一下能报上硕博连读。

也就是说,如果愿意的话,他们可以读同一所大学。

周琎很难不控制自己的嘴角微微翘起。

她没有抬头,所以没发现陆靖文也在笑,而且笑的和她几多相似。

陆靖文突然道:“对了,正好这次要用相机,我就把原来拍的照片整理了一下,有些拍得还不错的就洗出来了,这几张给你。”

周琎接过相片,发现是高二那年暑假,她给林望星补完最后一堂课后,在他们家拍的合照。

前几张照片都是她和哭红了脸的林望星,听说他现在长高了一些,也黑瘦了些,照片里却还是当初白白胖胖的可爱模样。

周琎看着看着,便忍不住轻笑出声。

后面几张,是她和陆靖文的合照。周琎收了笑,抿着嘴,怕别人看出她看照片时的心情。

第一张照片,她和陆靖文一起低头看同一本相册,肩挨着肩,头碰着头,比想象中亲密自然。

第二张照片,他们被快门声惊到,同时抬头,惊讶地看向镜头,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