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陆靖文点点头,往后边的空座去了。

陆靖文闭上眼,听着只有一边的音乐,感受着肩头的重量与热度,在大巴启动后的摇摇晃晃中一起坠入梦乡。

周琎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

陈思芸许久不见女儿,特地提早收摊回家准备晚饭,只可惜时间没掐好,等周琎到家东西都凉了大半。

陈思芸把周琎的行李箱往屋子里拖:“你赶快坐下休息,我一会儿把菜热好叫你吃。”

哪用费这功夫?周琎洗手,把袖子一卷,就自己热菜去了。

阳光、操场、校服、试卷、油墨,单纯只有这些东西的日子结束了,她又回到了生活里。

周琎和陈思芸吃完晚饭,帮着收拾碗筷后,陈思芸少见的没有立刻上床休息,而是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盘账。

周琎不想打扰她,回到房间补习这几天落下的课。中途出来客厅倒水,听到异响,才快步来到陈思芸房间,发现她抱着腿坐在地上,断断续续地痛苦□□。

周琎不是第一次撞见这种场景。

头一回看见时,她还在上小学,身体凉了半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害怕又是一个新的打击。现在的她已经有了经验,瞳孔还是止不住地放大,担忧情况再度恶化。

周琎快步上前,扶着陈思芸躺到床上,帮她按摩腿上的肌肉。

陈思芸的腿往后缩了缩,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喜欢别人触碰她受伤的那只腿,却被周琎牢牢把住,不让逃跑。

“妈,还是再去医院看一下吧。”

时光流逝纵有一百个缺点,也有一个不可忽视的优点从前治不好的病痛,或许现在可以了呢?

“老毛病了,不用看,去了医生也只会说没什么办法,浪费钱罢了。最近多忙呀,哪有空花时间在这种事上。”陈思芸总有那么多理由。

周琎沉默着,按得更努力了些。

陈思芸没多久就喊着:“好多了,不疼了!你快忙你的去!”

周琎不听。

陈思芸无奈:“我还得算账呢。”

周琎道:“我帮你算。”

陈思芸也是头疼:“我记的那些符号你哪里看得懂呢?我真的不疼了。”

周琎怀疑地看着她。

陈思芸道:“你这小屁孩,我还骗你不成?”

又不是没骗过。

周琎撇撇嘴,再给她按了一会儿,见她神色自然,才扶着她坐回书桌前。

陈思芸看着账页,眉头下意识就皱了起来,回头意识到周琎还在,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周琎问:“最近生意不好?”

陈思芸叹口气,想了想还是道:“最近常去摆摊的那些地方开了几家小吃店,我这里的生意一下少很多。不过没事,做生意总是这样,有时候赚得多,有时候赚得少,总归到现在都没有亏本,就不用你担心。你呀,只要把学习学好,就比什么都强。”

学习,对她来说不只是学生的本份,更是母亲的希望、唯一的出路,容不得半点轻忽。

那些因为数学竞赛得到的静谧时光终究只是意外得来,再留恋不舍,该放下时也要放下。

她喜欢大家沉浸解题无暇他顾,眉眼相笑便能成为朋友的单纯氛围;喜欢谦逊天才让她照见自身不足,不再沉浸虚假幻想的完美……也喜欢和陆靖文之间相同的话题、意外的相撞和偶然的依靠。

离开竞赛以后,也许这些东西都不能再拥有。那便让它们永远留在她的回忆中。

37 ? 承诺

◎尽一切所能◎

属于高三的数竞小组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解散, 不管这次国赛成绩如何,他们都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自然不需要继续培训。至于少数能进入国家集训队的尖子生, 也不是老苏能够继续教导的学生了。

在这个情况下,周琎和陆靖文被短暂放生, 既没有高三小组的课可上,又没有回归高二小组的班。曾经一起自习的习惯也被打乱, 纵使前后坐着, 也没有人主动说一句话, 好像在玩谁先说话谁就认输的游戏一样。

他们像两只偶然被捞到一个缸里, 意外相处一段时间,又被放回江河的鱼。烟波渺渺,再难相逢。

周琎和陆靖文缘分有限,需要努力才能有自然搭话的契机,否则就连多看一眼都要特地回头,平白惹来怀疑。

她不喜欢“特意”, 宁愿花时间把因为冬令营错过的课再多补两页回来。

于是, 直到国赛成绩新鲜出炉,站在光荣榜下相逢时,他们才正式说上话。

成绩早就听老苏公布了, 但看着自己的名字挂在铜牌下面还是觉得奇妙。

“有种同进士的感觉。”周琎说。

陆靖文差点笑出声。

从全国排名来说,也确实像同进士。

他们俩的排名说好不好, 说差不差。铜牌无缘国家集训队, 但高二就能在铜牌里名列前茅, 怎么看都觉得再努力一年会有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陆靖文对此说不上满意, 但也不怎么失落。他是个深信付出多少得到多少的人, 眼下的收获也对得起他的付出, 想要更辉煌的成绩,就等明年拿更多的努力来换吧。

他只是好奇周琎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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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陆靖文顺着周琎的目光抬头,看见了光荣榜上最顶端的那个人,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