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宜听他话里满是戏谑的意思,便不服气的打落他的手道:“儿女在父母跟前不都这样吗?难道说你在家还称王称霸的?”

周予浵笑了笑, 也不答话, 一脸高深莫测的自去洗漱了, 只吃完早饭, 临出门时抱着嘉宜磨蹭了会,叮咛道:“嘉宜,我们的事你回家后应该在你父母面前提一提了,你告诉他们总比别人告诉他们好,对不对?”

嘉宜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周予浵出了门,心里猛然意识到高博并没有把她的近况透露给她父母,一如从小到大的N次的事件中,高博会自动过滤掉那些他认为对嘉宜不利的事情,不让它们有机会呈现到大家的眼前。这想法让安嘉宜有些心酸。她再也做不回那个躲在高博身后的乖巧懂事的女孩了,嘉宜想,以后她要自己承担自己的生活了。

嘉宜是做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回家的,甚至她还考虑了下周予浵的建议。

当然,嘉宜最终否决了这个建议。

嘉宜仍然决定信从自己当初的判断,从高博这个不可追的过去和周予浵这个不可测的将来的前后堵截中,把握住自己,另寻一条生路。所以沉吟到了最后,嘉宜仍然决定出国念书。

嘉宜知道自己仍会想起高博,也知道自己大概又爱上了周予浵。

可如今的安嘉宜也知道,这世上没有断不了的想念,也没有永远不变的爱情。

安嘉宜有些消极的想,人能把握的其实也只有自己而已。

可是等安嘉宜回到了家,她便发现自己这想法仍是过于积极了。

为了避免可能的尴尬,安嘉宜是掐着比饭点晚一些的时间回家的。

可到了家打开门,安嘉宜惊讶的发现,坐在客厅里的,除了她爸妈还有高博一家。

安嘉宜硬着头皮上前一一打着招呼,嘉宜妈妈拉着嘉宜坐下,关心的问道:“怎么这么晚啊,路上堵车吗?”

安嘉宜哼了一声,表示了被你猜中的意思。

林新梅坐在边上,脸色本来就有些勉强,听嘉宜这么一哼,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高院长却和蔼可亲的表明了来意:“嘉宜啊,高伯伯和你林阿姨今天来,还是为了你和高博的事。”

安嘉宜听了这话,不禁扭头去看高博。高博很有些痛苦的看着嘉宜。嘉宜心里一颤,便垂下了眼帘。

高院长见了便道:“高伯伯知道你还不能原谅高博,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高博这次错得有些离谱。嘉宜,高伯伯也要跟你赔个不是,这话我跟你爸爸说过好多次了,可还没机会当面跟你说。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高博这次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都怪高伯伯没把他教育好,快三十岁的人了连起码的定力都不具备。嘉宜,高伯伯对不起你啊。”

安嘉宜只觉得坐立不安,连忙道:“高伯伯您别这么说,您这话我受不起。”

高院长摆手道:“你受得起的,高伯伯今天来还有句话要对你说,就是请你再给高博一次机会。高伯伯也还是希望听你再喊我声爸爸。”

安嘉宜脸色一僵,眼圈有些发红,欲言又止道:“高伯伯,我…”嘉宜半张着嘴,转头去看高博,为什么会这样?

高博神色苦恼,看着嘉宜,声音低沉的说道:“嘉宜,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在一起。”

安嘉宜听了高博的话顿时呆住。

上次她和高博谈到最后,嘉宜告诉高博她和周予浵已住在一起了,不堪忍受的高博几乎是仓惶而逃。

安嘉宜没想到这辈子,她还能听到高博说,他还是希望他们两人在一起。

那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婚的?不是因为她对高博出轨的难以容忍和高博对她的猜疑和不信任吗?

安嘉宜几乎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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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入冬的天气,可安嘉宜仍是觉着背上直冒汗。安嘉宜双手交叉紧握在胸前,一句话也说不出。

高院长跟嘉宜说完,便向安教授双手抱拳道:“老安,这次我可以给你写保书,高博不会再做对不起嘉宜的事了。”

高博也跟安教授和嘉宜妈妈道:“爸妈,这次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请你们二老原谅我这次。”

林新梅动了动身子,没说话。她今天来,只是少数服从多数。来之前,林新梅甚至把在医院里看到那公子哥亲嘉宜的事也掀了出来,奈何高博没一点触动。连高院长也只说,是高博好好的日子不过,才让人有机可乘。对着连成一条心的父子俩,林新梅只得放弃强硬立场,保留观望态度。

林新梅唯一能聊以□□的是,安嘉宜再怎么不好,总算是知识分子家庭的孩子,还是能讲些道理的。

这一段时间来,和于丽丽的周旋,几乎让林新梅吐血。那丫头整个就是没理可讲,软硬不吃,而且是一会儿一变,一会儿坚持说她和高博之间不是钱的事;一会儿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三十万的流产赔偿费,说要给她妈治病。

到了,林新梅也没搞清楚于丽丽怎么突然消停的,也许是郭潇天请的人真得奏了效?

林新梅只知道于丽丽有天突然跟她说:“既然你们做到这份上了,我于丽丽也说到做到,再不会跟高博有任何瓜葛了。”

林新梅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她是一点都看不懂了。

可她这一叹气,屋子里气氛便有些微妙。

安教授轻咳了一声,也谨慎的开腔表态:“嘉宜,为人父母的,没有愿意看着儿女婚姻失和的,这一点我和你妈跟你高伯伯意见是一样的。”

高院长很是不满的看了林新梅一眼,林新梅会意,便皱了皱眉,说出了她的底线:“只要你们自己过得好,当父母的都没意见。”

一时间,所有人的意见似乎都和谐一致起来,于是大家便都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嘉宜,只等她一锤定音。

安嘉宜只觉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在她家的客厅里,曾经举行过一次这样的研讨会,就是讨论高博和她必须得从速结婚那次。

所不同的是那次的会议是以嘉宜没什么反对权的形势,快速的通过了结婚的决议;

而如今,对于复婚的动议,安嘉宜显然获得了一票否决的权利。

可安嘉宜却只觉得恍惚。

这客厅里坐的,都是或曾是她生活中最亲近最密切的人,每个人都曾给过她关心和爱护,面对着眼前一双双期盼的眼睛,安嘉宜觉得行使否决权真是件需要勇气的事。。

而同意了他们的动议,似乎便可回到过去幸福的生活。一切都可以只当没发生过,所有的不愉快都会被小心翼翼的隐匿起来,就像一只走错时间的钟,将它调回正确的点上,便又可以滴滴答答有条不紊的开始新的计时。

这样的设想并不是没有诱惑力的,却又隐约隐藏着更大的危险。安嘉宜皱着眉,只觉着口干舌燥,连鼻尖上也渗出了汗。

高博看出安嘉宜的挣扎,便以求恳的语气轻唤道:“嘉宜…”高博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两家人这么多年的交往和情分,高院长一直以来对嘉宜的偏爱和袒护,嘉宜对高院长的敬慕,再加上他和嘉宜这么多年的感情,所有的所有,高博一并压上,只赌安嘉宜能有一刻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