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简子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傲慢的年轻人,一时惊诧,上上下下打量他:“你已经打算离开?”他置疑的挑起眉来,几乎就要咄咄逼问。

他心平气和的道:“是的,简先生您没有诚意,我已经决定离开。”

简子俊怒极反笑:“年轻人,太狂妄了。”他出身世家,习惯了在自己的王国中呼风唤雨,容不得小小拂逆,承轩静静的立在那里,举手投足间气势迫人,他突然觉得眼前这年轻人不容小觑。资料上说他是时下最著名的投资管理公司创建人,去年更主持收购“J&A”成功,成为轰动一时的财经人物。出乎意料的年轻,也出乎意料的狂妄。

承轩已经知道自己一定能赢,所以反倒气定神闲:“三十六块七。”

简子俊一怔:“什么?”

承轩却再不回顾,径直扬长而去。

走回车上,承轩就给手下经纪人打电话:“立刻放掉手中的金融股。”

他的人向来训练有素,等到股市一开盘,大笔交易,立刻急挫四十余点,近午盘时分,新闻播出易志维心脏病发入院。以东瞿为首的金融股立刻带动大盘一路下挫,到了下午收盘时,东瞿A的收盘价正好是三十六块七。他反应快,一点损失都没有。

他立在巨幅的玻璃幕前,遥遥向电脑屏幕上最后的收盘价格举杯致意。

杯中其实只是现磨黑咖啡,醇厚香滑如丝,每次加班工作时,视作救命恩物。他因为决定在台北逗留比较长的时间,所以分公司专门布置出一间办公室给他,意外之喜是有咖啡机与上好的咖啡豆,全是何耀成替他觅来,万幸这世上还是有一个人了解他的。他转过身看窗外风景,早晨还是那样晴朗的天气,此时整个天色却变得晦暗无比,整座城市笼在灰蒙蒙的雾蔼中,铅灰色的云块堆积在半边天空,像是一群挨挨挤挤的绵羊。当他独自驾车行驶在澳洲的公路上,总是可以看见两侧无穷无尽开阔的草地上,一群群的绵羊。那云又厚又重又脏,脏得由灰白渐渐转得深灰,更像积年不洗的羊毛,太厚,什么都透不过来,只是暗沉沉的压下来,压得半边天空都似要垮塌下来。

看来今天说不定会下雨,他有点模糊的想到,早上还是晴朗的好天气。

天有不测风云。

这么一想又想到易志维身上,他的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上次他入院是半年以前。当时适逢另一间著名的金融财团信誉危机,易志维的病发入院更是雪上加霜,对金融市场打击沉重,差点引发股市崩盘。这次他又在球场上突然昏倒,可见健康报告里的那些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不知医生会不会建议他退休疗养。

建议了他也不会听,他了解他,正如他了解自己。曾经用心良苦的研究了他这么久,他的性子还是知道一点的。独断,专横,因为条件优异,所以对自己对其它人要求都几近苛刻。他一手缔造了商业传奇,怎么可能放弃大权,安心一意去养老?

比要他的命还难。

这个人,不会服老,不会服病,永远不会服输。

他想到大姐的话,提到他时,大姐的声调总是淡淡的:“他对他的所有物一向看待得紧,何况是东瞿。”

所以,他一定能做到。

商场如战场,更如一场博弈,谁心无旁骛,上善若水,谁就棋高一着。

?]谁都没资格丶﹊ぐ让莪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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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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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 离线 #4发表于 2007-3-18 20:56 资料 主页 短消息

决定收购之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他在办公室边喝咖啡边看屏幕,芷珊敲门进来,她已经被抽调担任他在台北期间的特别助理,其实专门负责东瞿个案。她拿给他大叠资料,仿佛是不经意的说:“如果要收购东瞿,目前是最好时机。”

因为东瞿祸不单行,易志维入院不过几天,东瞿名下的新重电子位于新竹高新园区的厂房突然失火,造成严重损失。厂房机器这种财资上的损失倒是其次,更有七名工人在火灾中丧生,成为震动岛内的社会悲案新闻。大小传媒自然一拥而上,各路记者出尽八宝一路紧盯追查下来,才发觉新重电子公司擅自改动厂房设计,并且封锁了消防通道,火灾后操作工人逃生无路,由此才酿成七死二十余伤的惨案。此事自然顿时成为业界最大的丑闻,公众的情绪亦被激怒到了极点,从劳工权益到安全条令,各专业人士之间的口舌官司打得不可开交。新重电子的副总与主管厂房建设的经理锒铛入狱,而东瞿受此丑闻的影响,本就疲软的股价越发一蹶不振。

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她今天穿行政女性最常见的黑色套装,中规中矩的样式,领口露出一袭黑珍珠项链,珠子并不大,但纯黑珠光之中泛出奇异的虹彩色,随着珍珠的转动而变换迷离,与她白玉般的脸庞相映生辉。许多女人乐意像钻石,名贵华丽,锋芒毕露,但她的整个人令他想到大溪地的黑色南洋珠,浑圆高华,净美光彩。其实她生得极白,穿黑色十分好看,显得肌肤白腻如凝脂。

他问:“为什么不猜我只打算狙击?”

在老板面前适时要装糊涂,她答:“直觉罢了。”

他语气忽然轻松:“你直觉错了。我要东瞿做什么,想想就累。”仿佛是喟叹,其实倒是心里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兀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仿佛是交浅言深。但她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在她面前,不知不觉会放松。这情形很不对头,他立刻生了警惕。她却没有觉得,反倒也放松下来:“唔,像东瞿这样的传统派作风,如果真的收购成功,一定会被迫担任执行总裁,从此一举一动万人瞩目,惨过坐牢。”

他第一次听人将大权在握形容为“惨过坐牢”,终于忍俊不禁。

他终于问她:“方小姐,能不能请你吃晚餐?”

她知道不该答应,上司就是上司,虽然他是位随和的老板,但一面对他,她仿佛就中了魔一样,头脑迟钝笨嘴拙舌,总是忘记种种职场大忌。不是在他面前说实话,就是答应不该答应的要求。

出人意料,他带她去吃官府菜。

并非时髦的餐厅,环境古雅,她没想到在市区还有这样的地方。如同旧时的私邸,三进三重的庭院深深,假山亭台,重重竹帘隔开水声潺潺,重帘深处有人抱琵琶弹唱,字字句句曼妙婉转,她听不大懂,但知道是唱着粤剧。食客并不多,但菜式一流,连最俗气的鱼翅捞饭都十分出色。她吃过无数次广东菜,第一次发觉鱼翅亦可以做得这样鲜香醇糯。他微笑对她说:“这里颇得谭家菜三味。”

她有些沮丧的样子:“原来台北还有这样的地方,我是本地人,却要你带来。”

他笑:“我也是本地人,不过很少有机会回来。”

空气里燃着线香,很清雅淡远的香气,外头水声涓涓,仿佛是在下雨,琵琶声又铮铮响起,隔帘人在雨声中。

吃过最后一蛊燕窝雪蛤,她不知不觉放松而慵懒,深深的叹了口气:“还是从前的人会过日子,什么都是享福。”

现代人要起三更睡五更,名利当前,谁还敢享福。

他若有所思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一只样式朴素的指环。她留意许久,方才认出那只铜色指环是MIT的毕业戒指。她不由道:“你真不像是MIT毕业的人。”他有些诧异的扬起眉,不知为何,这样细微的动作总令她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过。他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母校?”

她简单的答:“你的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