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1 / 1)

敌人已经现身了,狂风吹起窗帘的时候,路明非看见黑色的人影张着风帆而来。居然是风筝滑雪,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单凭滑雪板很难穿越茫茫的雪原,但那些人在腰间捆上了类似降落伞的风筝,强劲的风力带着他们在雪地上高速穿梭。

零虚弱得已经站不起来了,路明非只得把她横抱起来。人们跌跌撞撞地跟着布宁,从侧门离开,失去行动能力的就只有丢下。在这种时候,克格勃精英般的随从们反而不如养尊处优的客人们扛得住,老家伙们才是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内心坚如铁石。

他们并未跑出多远,就听见了会场中传来的枪声,那些风筝滑雪来的黑影已经冲进了会场。

这是一场准备充分的进攻,电磁场的重启只是前奏。单听枪声路明非就知道那些人的身份了,格鲁乌特种部队享有盛名的AN94突击步枪。

眼下他们可以依赖的只有布宁,这座巨大的环形建筑中道路复杂,但布宁知道所有隐秘的出入口,他故意走最曲折的道路,给追踪的格鲁乌部队制造麻烦。

马克西姆和列昂尼德这些人不再隐藏自己的身手,他们之前很可能都是军队的指挥官,体魄过人战场经验丰富,即使脑子乱成一锅粥也还是有条不紊地推进,他们也都找到了这种环境下好用的武器,随从们用来扣紧军呢大衣的宽皮带,皮带本身不会被磁化,沉重的铜扣也是抗磁性很高的材质,挥舞起来是类似流星锤的武器。

格鲁乌部队穿着屏蔽衣,手持工程塑料特别制造的AN94突击步枪,不受磁场的干扰。他们准备好了在强磁场中作战,那么他们对023号城市也了如指掌,很可能已经从某种渠道获得了这座废弃城市的情报,所以克里斯廷娜对他们已经没用了,他们发动进攻前并未告知这位忠心耿耿的情报员。

格鲁乌部队的人分成不同的小组守在各个岔道口,他们手中很可能还有这座建筑的地图。

列昂尼德狠狠地挥舞皮带,铜扣自下而上,切过格鲁乌战士的下颌,留下恐怖的伤口。他真正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街头斗殴的高手。

那边安娜刚用高跟鞋的鞋跟打碎了另一名战士的头盖骨,再回头挥舞手中的铝制手提箱砸在另一名战士的胸口。

“干得漂亮安娜。”列昂尼德喘着粗气。

“卫国战争的时候她可是杀了118个德国人的英雄狙击手,我们的女瓦西里。”马克西姆说,“她只是缺一支步枪。”

话没说完安娜已经开始扒格鲁乌战士身上的装备了,片刻之后她端起了工程塑料制造的AN94,熟练地四下瞄准。他们现在有四个穿着屏蔽衣的人了,无一不是卫国战争期间的英雄指战员,他们的体魄未必胜过格鲁乌战士,但经验和强大的内心素质绝对领先。

但情况并不乐观,格鲁乌部队应该已经封锁了这座建筑的所有出入口。他们应该是带着格杀令来的,这场战斗的双方很难说谁手里掌握着正义,也许双方都该死。

路明非不想卷进他们的事里,但他眼下不得不跟布宁他们一起行动,他对这座巨型建筑中的道路不熟。

他心中隐隐地有些不安,但不是担心格鲁部队的进攻,他和楚子航组队,对方即使全副武装也不要紧。令他不安的是某个黑影,这一路上他始终觉得有什么人跟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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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但为君故(77)

零紧紧地蜷缩着,微微颤抖,路明非不得不一路都抱着她。

其他人也不好过,除了少数意志极其坚强的,其他人都双眼通红,严重的止不住地流着血泪。

幻觉一直追着他们,有人会忽然神经质地看向自己背后,好像有恶鬼跟着他似的,也有人尖叫着说德国人!德国人冲上来了!却又忽然指着上方,高呼看啊,那是我们的飞机!

路明非也频频出现幻觉,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走在满是熔岩的洞穴中,浑身着火的猴子成群结队的从后面追上来,超过他跑向前方,有时候他又会以为自己重新走在了前往仕兰中学的路上,天黑黑要下雨,更奇怪的幻觉是他跋涉在破败的教堂里,走廊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他怀中不是零而是路鸣泽,路鸣泽如圣徒般裹着染血的白袍,手和脚上有着类似耶稣的被钉子穿透的伤痕。

好在这种强磁场导致的幻觉并不像赫尔佐格的梆子声那样无法摆脱,他还是可以通过集中精神来恢复片刻的清醒。

“棒极了,我亲爱的瓦列里耶维奇!真是漂亮的一拳!”

“尊敬的波波夫先生,您的枪法还是像在古巴时那么准!”

“瓦洛佳,捡起他的枪,回忆一下这东西怎么用,然后跟上我。”安娜刚刚撂倒了一名格鲁乌战士,把他的武器踢给了瓦洛佳。

瓦洛佳的娃娃脸上仍旧带着几分腼腆羞涩,但检查枪支的麻利手法足以说明这家伙也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紧跟着他抬手一枪,子弹从安娜的肩膀上方飞过,打穿了一名格鲁乌战士的大腿。安娜上前几步,高跟靴子踩着那名战士的头,补一枪要了他的命。

夺得几件屏蔽衣之后,这帮看似年轻的老家伙居然渐渐地占据了上风,拳打脚踢,皮带挥舞,加上安娜的枪在后面支援,一路平趟。

不过这也好理解,经过龙血的洗礼,他们有着比一般年轻人更为强健的体魄,而他们的战场经验远胜于哪怕最资深的格鲁乌战士。听他们的对话,他们中很多人甚至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枪林弹雨和尸山血河把他们的神经锻造得极其坚韧。

可密集的枪声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格鲁乌部队正向这边靠拢,在一条通道的正前方,格鲁乌部队的重火力手们占据了地利,用狂暴的火力压制了这帮老家伙。即使号称苏联历史上最恐怖的女狙击手,安娜也只能躲在岔道里,偶尔闪身出去开一枪。

“他们不是来抓你进监狱,他们是要把所有人就地处决!”路明非说。

他和布宁躲在同一条岔道里,布宁紧紧地抱着克里斯廷娜。

克里斯廷娜的状态比零更差,患有渐冻人症的她原本神经系统就不健全,磁场彻底搅乱了她的神经电流。她的身体僵硬,瑟瑟发抖,脸色惨淡得像个死人。

她的包丢在会场里了,那种特效药在包里。

“你难道还没有想明白他们为什么现在出现?”布宁苦笑,“他们也是为了货物来的,拍卖会刚刚结束,货物一定在我们身上。这不是什么执法行动,而是黑吃黑!”

路明非使劲地摇头,暂时地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和画面甩掉了。

“你的气垫船停在哪里?”路明非问。布宁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天台上有一架直升机,但载不下我们所有人。”

老家伙的坏心眼又在活动了,他只准备了一架直升机,就是出了问题只准备带着女儿跑路,并没有考虑其他人的死活。

“但载下你和你的朋友还是足够的!”布宁看路明非不回答,赶紧补充,“我可以带上你们,但你们要保护我!”

“我怎么保护你?我只是个秘书,我兄弟手里也只有两把刀。”路明非说,“靠我们还不如靠你的朋友。”

他倒不是想要隐藏实力,而是他不想管这事。这场黑吃黑的争夺里,没有人是正义的。他只想带着楚子航和零离开,开着布宁许诺的那艘气垫船跑。

眼下最重要的是跟这帮人分开行动,人少目标就小,有楚子航在,大可愣用君焰炸出一条逃生通道。

他也必须走了,他能暂时丢开幻觉,却无法摆脱那种被人跟踪的危机感,如同寒冷的刀锋顶着他的后心。

他把装有货物的手提箱踢给布宁,“我帮你你帮我,大家钱货两清,告诉我气垫船在哪里。”

布宁抓住箱子提手,但紧紧地盯着路明非,“不,我跟你们走,跟你们走我才能活着退休。”

路明非一愣。

“我知道太多秘密,这种人通常都活不久。何况我带走了一份货品,为了能活下去,我们之间自相残杀你也看到了。”布宁嘶哑地说,“我还有东西能跟你交换。”

“什么东西?”路明非问。

“是瓦图京让你们来找我的,瓦图京会让你们来找一个普通的黑市商人么?他让你们来找我,是只有我能带你们找到那里。”布宁说,“只有我。”

路明非沉吟,强忍着眩晕,头痛得像是要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