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随说完,看着风阮沉静的眉眼,心知,女子在听到心仪男子表白之时不是这副模样。
风阮静默了一会儿,轻巧的话语被夜风送来,“太子厚爱,我之荣幸。”
她的结局本该如此,平安盛世里承受子民爱戴,和亲他国为后,保住家国太平。
至于即墨随的心意,他喜欢他的碧柔小娇妾也好,反过头来喜欢上了她也好,她都不在意,爱喜欢谁喜欢谁,将来登临大宝,她还可以给他纳三千佳丽,日日让他换个人喜欢。
即墨随听得出来,她笑着,眼眸深处却溢出一层寡淡来。
即墨随早有预料,立于望月楼之巅,他轻轻敲击了两下手掌。
琉璃花灯自地底升起,逐渐占据整个天幕,漫天花灯逐渐变幻阵型,形成了两个字“随风”。
与此同时,即墨随突然靠近风阮,慢慢俯下身,薄唇距离她耳侧不过几厘,一手抱住她要后退的细腰。
他在她耳侧呢喃,靠得太近呼吸都喷洒在了风阮的颊边,“孤之心意,早已随风。”
即墨随,风阮。
他在这样漫天花灯之下告白,极其聪明的将暧昧氛围烘托到极致。
于是,从弗彻的角度来看,即墨随好似在亲吻风阮的唇边。
他们二人相偎在一处,两人的墨发在夜风吹拂下交缠在一起。
女子背对着他,弗彻看不到她双手推拒在即墨随身前。
而即墨随的唇边带笑,眸中情意深深,分出一丝冷光得意睥睨着他。
弗彻被囚于笼中,一袭白衣经过几日的恶劣对待已经不辨原来颜色,双手双脚上的镣铐不知为何卷上了许多溃烂之物。
他在龙王庙中那夜的伤口经过酸雨一夜的淋漓浇灌变得化脓发炎,与衣物贴在了一起。
即墨随微笑着离开了风阮的颊边,带着她大步离开望月楼。
风中传来独属于风阮的味道,弗彻握紧手中的同心发结,良久,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发结放入那枚被他护在胸口的戏水鸳鸯锦囊中。
他囚于笼中,四面灯火环绕,漆黑双眸看着漫天的琉璃花灯布成“随风”的字样。
四月的风吹乱他的鬓发。
他仰望着苍穹,如同仰望着神灵,渐渐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那血迹顺着下颌滴在他本就布满血迹的脏污白衣之上,铺成了一朵更大的恨意之花。
这是,他的恨。
作者有话说:
触底反弹,我在悄咪咪地酝酿大型修罗场。
31 风雨欲来
◎我要救他出皇宫,我要他自由地活着。◎
在曲明府停宿一夜之后, 众人继续向京城方向前行。
车队约莫走了一个月,才抵达皇城。
皇城门前一如一月之前的诡异,妖蛛未灭, 门前已悬浮起七位大人的人头,人头脱离人身, 竟未腐烂, 甚至连额头上刻下来的远古文字都愈发清晰。
即墨随驱马到风阮马车身侧,侧首道:“清御道长已在一日前带玄清宗众人抵达京城, 现下天色已晚,先行回宫明日再与他们一同面见母后可好?”
风阮点点头, “殿下安排便是。”
即墨随是秘密出京,回宫也未曾声张,车马一路穿过宣武门,穿过重重宫道, 行至兰雪殿。
风灵心中冷哼, 初时待公主弃若敝履,战良娣婢女的一面之词就要一杯鸩酒赐死公主, 逐到萋芳殿。现如今又鞍前马后的送回兰雪殿。
话本子里都怎么讲的来着, 迟到的醒悟,比狗还贱。
风灵在心中礼貌问候了太子一番, 圆脸上丝毫不显, 走上前再次不露痕迹地将即墨随赶到一边,扶着风阮下车。
风阮瞧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勾了勾风灵鼻尖, “好了, 我的腿已经大好啦。你再皱着一张脸, 小心长皱纹。”
风阮倒是没有骗她, 距离腿上受伤那日已逾一月,伤口已愈合大半,仅腿上最重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胸前被瞿囡囡深刺的那一刀还未完全愈合,身上其余地方的伤口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风灵不听风阮打趣,正色道:“虽然不用再喝药,但仍旧需要每日换两次药,不可松懈,这样伤口才会好得快。”
兰雪殿是风阮初入华朝宫廷时便居住的地方,没想到再次站在殿前,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即墨随立在门口看着风阮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殿门,收回目光,大步离去。
有风透过半开的窗子吹了进来,风阮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在无人时,倾城的眉眼间落下了寂寥的暗影。
风灵拿着刚配好的祛疤伤药进来,解开风阮的衣服,一边涂抹一边小声道:“公主放心,那药我用传送咒每日都送到琴师的身边,他的伤势比你稍轻一些,我估计,如今应该已经好全。”
风阮轻轻应了声好。
风灵看着风阮,语调中夹杂了点哭意,“公主,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在南诏时,在玄清宗时,很快乐的,我们回南诏吧好不好,我们回玄清宗,这和亲谁爱和谁和!”
风阮伸手抹掉风灵圆圆小脸上掉落的泪珠,知道风灵最看不得她不开心,她弯起眉眼,“风灵,你都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还掉金豆子,好啦,人活一世,总要向前看嘛,我晓得的。”
“我不会自苦,若是......没有中意之人白头到老,倒也无妨,毕竟人的一生中还有那么多真挚的情感,亲情、友情,每一样都值得珍惜。可我也希望,他能一生平安,我不想他死。”
大约是风灵的哭声吵醒了风飞飞,风飞飞自乾坤袋中钻出来,它个头长大了不少,挤出来的时候哗啦啦将乾坤袋中的东西洒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