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阮拉住少年冲动的身影,对风飞飞道:“不为他人随意对你的定论而动怒,更不要放在心上。”

东方隗翰闻言挑了挑眉,这话看似是对风飞飞说的,实则是在阴阳她吧。

她从来都说不过风阮,于是目光落在了姜澄泽与卢芃芃的身上,“怎么,战神大人这是要认输了么?”

姜澄泽脸色已完全沉了下来,冷得好似冬月寒潭,他的目光逡巡过场中的诸位仙家,再次问道:“可还有人能降服这鲲鹏鸟?”

诸位仙家垂着头,方才鲲鹏展翅一挥的威力尚且如此,若是要主动攻击还能了得,凭他们的仙力怕是勉强能一战杀死这古兽。但若是要驯服上古神兽,恕他们无能为力啊。

东方隗翰笑容逐渐放肆,“看来我这句‘百年好合’的祝福语是说不出来了么?”

话落,场中更是一片寂静,姜澄泽虚握着的手指慢慢握紧,青白的指节昭示着他此刻内心并不如面上表现的那样平静。

风阮双眸紧了紧,今日之事若是不能善了,身为战神的姜澄泽便会在六界中人面前受到赤|裸裸的羞辱,更何况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这将何其难堪。

六界之中能人辈出,若说真的没有能够降服神兽鲲鹏的人,她是不信的。

她行至姜澄泽前面几步,俯瞰着东方隗翰,空灵的声音传至每个人的耳中,“今日乃战神大婚,鬼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神族,是当真以为我神族对你无可奈何了么?”

幽冥鬼君唇角露出淡淡笑意,“神主息怒,我鬼族岂敢。今日奉鹰,只为博大家一乐。没成想......”

“没成想天界无人可以降服上古神兽?”风飞飞接上她未尽的半段话,又怒斥道,“我看鬼君今日本就没想着善了!”

东方隗翰唇畔的笑容加大,她妖妖娆娆旋了个身,“仙君这话可乱说不得。如今天族为刀俎,我鬼族为鱼肉,我怎可拿幽冥鬼族之事作注呢?”

她话说得冠冕堂皇,但风阮知道,幽冥鬼君对她夫君生还的偏执是刻在骨子里的,在她夫君这件事上,鬼族于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幽冥鬼君根本没想着善了。

晦暗的大殿前,幽冥鬼君仰首望着立在前方的那对新婚璧人,唇畔的笑意变得愈发诡谲,垂落的指尖发出淡淡红光,又变得愈发耀眼。

红光聚成一束,东方隗翰抬手之际红光直冲天幕射向神兽鲲鹏的眼睛。

风阮瞳孔紧紧一缩,心中一凛,白绫先发而动击向天幕中拔地而起的红光,红与白的视觉交错中,她飞身而起的身影紧跟其后。

白绫快如疾风般追逐着冲天红光,却不料在临近之际紧束起来的红光漫天散开,将整个天幕铺陈成一片烈焰红光之色,天幕中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鲲鹏鸟的羽翼受到烈火炙烤,在空中引吭长啸,这般疼痛的刺激使它一瞬间仿若发疯般向着太极殿的方向俯冲下来。

风阮清凌的双眸里倒映着向人间俯冲而来的赤焰羽翼,在半空中双手结印,却在看到稳立于鲲鹏脊背上那人时顿住了动作。

赤色长天,晨光三重皆被鲲鹏遮盖,唯余红线勾勒出兽形轮廓。有天人踏兽而来俯视人间,剪影卓荦,亘古孑然。

凶猛悍然的巨兽之上,那人身形高大,岿然稳立,头戴半面面具遮住眼鼻,露出薄唇与宛如刀削斧雕的下颌轮廓,正微笑着俯视风阮。

少女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遥望着云端上的男人。

他将目光收回,轻挥衣袖熄灭了鲲鹏鸟的燃火双翼,指尖又在鲲鹏颅顶轻点几下。

鲲鹏鸟好似受到感召不再疾速俯冲,它缓缓降下速度,缩小身形,平稳的一点点向下降落。

好似一瞬间光影重来,烈焰红光之中,那人着一袭白衣浴火而来,神情从容平和,细碎流光在周身荡漾,一如静水深流不可参。

一瞬之间时光凝固,他慢慢下了鲲鹏脊背,一步步走到风阮跟前,玄铁面具遮住的眼眸里是惊心动魄的诡谲异色,偏唇角处的微笑温和优雅。

他躬身作礼时唇角勾出的微笑逐渐变得意味深长,漆黑眼眸里出现了跳跃的金光,声线微哑地道:“在下已降服此兽,不知神主有何恩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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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他乡遇旧颜(3)

◎“自然是要努力争一争,神主的青睐。”◎

金灿的日光倾洒而下, 风阮看着逆在光影中的男人,目光变幻半晌,最终归位一片平静, “阁下想要什么?”

男人伫立阶前,周身气度愈发深沉从容, 菲薄的唇微微勾起, “入侍神域。”

他吐言震惊满堂宾客,原以为是哪里来的不出世散仙, 没成想这人竟然想成为神主的入幕之宾。神主孤身多年,这些年来也不乏有些胆大的仙君妖君恋慕神主, 以被选拔的内侍身份入境神域,但这些人最后都被神主的妹妹识破,丢去了神域外。

传闻中神主与帝君曾有一段情,眼前这人头戴面具瞧不清面容, 外露出来的薄唇与下颌倒是与天帝有几分相像。以神主的性子, 定然不会留下此人,只是如今这人挟功以邀约, 不知神主会不会应下他的要求呢?

众仙燃起了熊熊八卦心, 皆睁大眼睛看着场中事态的发展。

在一片寂静中,幽冥鬼君掩唇而笑, 眼尾余光扫在矗立在鲲鹏身前的男子身上, 像是对谁的挑衅,“没想到神主寡居多年,裙下之臣依如过江之鲫。”

男人闻言笑意里掺杂了点别的意味, 低低幽幽重复了一遍, “裙下之臣依如过江之卿......”

他转过头来, 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风阮, 从齿缝中慢慢磨出两个字来,“是么?”

姜澄泽走到男子身前,阻断了他对风阮若有似无的侵略性视线,语气中带了些显而易见的警惕,“此事无关神主。仙君既是帮我,承诺便应由我来兑现,不知仙君希望我回报些什么?无论是法器还是秘术,仙君尽管提便是。”

姜澄泽不再是在人间时稚气未脱的少年将军模样,如今他成熟稳重,牢牢护着自己的友人,白衣仙君看得眼神微深,回以浅笑,“入侍神域。”

在场诸人:“......”

你可真是执着啊。

姜澄泽眼神微凛,沉声询问,“仙君若是为求得神主青睐而来则大可不必。与其求些莫须有的东西,不如求个实在,省得到时泥足深陷,是也不是?”

白衣仙君笑容如故,“不论是泥足深陷,还是及时止损,自有我的缘法。战神应是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