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甜香气息远离,弗彻漠然哂笑,“神主谬赞。”

转身离去的时候,风阮对着简今歌道:“还需劳烦鲛君再次打开永夜潮汐入境口。”

“何来谢字,”简今歌走在少女身后,看着她清瘦飘逸的身影道,“既是为我胞妹,该当我谢神主才是,我会随神主一同进去。”

深蓝海幕愈来愈深,只能听闻到两侧海水涌动,有未知的庞然大鱼在周遭游动,光亮逐渐消失的时候,简今歌身上的鲛纱亮起一片红光,随后是周身的玲珑珍珠,将漆黑海色照亮些许。

婉转悠扬恍若来自天外的歌声自她喉中传出,随着这古怪神秘的调子唱起,永夜潮汐入境口亮起灿烂蓝光,几乎耀得人睁不开双眼。

简今歌唱着古老的海族歌谣,伸出手掌覆在自己心口鲛珠,携了点君主鲛光又慢覆到耀眼蓝光处,永夜潮汐缓缓向来人敞开入镜海门。

彻骨的冷意扑面而来。

风阮肩头顿时被男人披上了一件血红夹狐绒披风,他似乎对里面的情况很熟悉,早就准备好了这件衣服。

弗彻俊美的脸色阴阴沉沉,眉眼里笼着显而易见的忍耐痕迹,他修长手指在她领间翻动,打了一个颇为漂亮的蝴蝶结,替她拢了拢长发,又一言不发地站回她身侧。

风阮抿了抿唇,跟着简今歌走进永夜潮汐。

海风阵阵,四野寂寂,薄薄水面上潮汐未涨,踩在上面四溅出冰凉的水珠。

远处有连绵的雪色山峰,在暗色的夜里格外晃眼,山顶上有游来游去的鲸鱼,不依不饶吞噬着周围游动的猎物。

简今歌道:“海族身陨后四散的魂魄游历在雪山周围,最后会落入潮汐之中,一旦与潮汐相融,便很难从中抽出,只会永生永世供养着这片海域灵力,因为潮汐的力量不会逆转,这是自然的不可抗力。但近些年来,从中抽取魂魄的难度愈发加剧,因为......”

她指尖燃起一片微光点入脚底潮汐之中,顷刻间便映亮了水面下的真实情况,“不知为何,大约八千年前潮汐突然被冰封......潮汐被冰封相当于海族灵力被封印,我父君以及夫君皆为此事舍弃了一身修为,化魂以温此处冰石,但即便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护佑海族,还是只能解去片刻危机。”

简今歌说到此处眸中含了泪光,看着风阮猛然跪下,额头狠狠触冰溅出一片血水,“神主那日说得极是,我东海怎会畏惧其余三海,他们如此践踏我的君威,我出兵镇压便是。但东海已无兵力,将士们皆为这片海域,将魂魄献祭给了潮汐!他们魂魄冰封于此,却也只换得海族百年灵力。”

她抬起头,血水蜿蜒而下,本清媚的脸庞唯余一片凛然,“神主乃创世神血脉,创世神一脉生来可愈万物,神力浩瀚无匹,罪君恳请神主相助北幽!”

没等风阮开口,弗彻冷厉的声音炸在幽静的潮汐海境,“绝不可能。”

简今歌抬眸,凄厉道:“帝君缘何见死不救?!”

“帝君的意思便是神主的意思吗?”

风阮的声音很平静,“他是他,我是我。”

好一个“他是他我是我”,弗彻下颌轮廓紧绷,拇指又悄然转上了那枚纹经扳指。

风阮又问道:“鲛君,帮不帮你暂且不论。却流在哪儿,可有危险?”

简今歌眸光灰败下去,闭了闭眼,神主果然不太肯帮她。

她摇了摇头道:“妖皇没有危险,他在潮汐中心寻找简兰沐的魂魄。”

风阮点了点头,飘身而起,半空中找寻到却流的身影,足尖轻点落地。

她缓步行至他身侧,看着少年弯腰盲眼寻觅的模样,眉眼弯弯道:“却流,我来帮你找。”

却流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嗯”了声。

弗彻冷眼看着少女在冰石上感知魂魄,小脸鼻头都被冻得通红的模样,眉心阴翳之感剧增,手指忍耐般地握紧,随后又松开。

他高大的身影倒映在凌凌冰石上,几缕银发吹拂到俊脸上,显得眉间朱砂情印愈发妖异。

许久之后,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漠然伸指拔下几片为数不多的龙鳞,俊容逐渐变得苍白。

几滴虚汗从额角行至冷硬的下颌,碎在冰冷的涌动潮汐上。

在她面前,他从来只有妥协的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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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黑白博弈

◎“亦或者,再囚禁我无数个三年?”◎

黑黢黢的夜色里潮汐翻涌之声迭波浪起, 一层层漾开淡蓝色的水花,奇异岚气蒸腾,又被潮汐吞吐殆尽。

弗彻深眸凝望着少女认真帮那盲眼少年寻觅魂魄的身影, 又低眸看了看掌心的几片龙鳞。

温热的血液滴滴答答自龙鳞上滑落到指缝,在夜色里曳出暗红丝血线, 随后消弭在涌动潮汐中。

弗彻指尖燃起金色光芒, 轻点到银色龙鳞上,龙鳞受到主人召唤, 发出虹霓般的绚烂光点,精准吸引来简兰沐散开的七魂六魄。

暗色天地之中, 唯有弗彻这处散开了些虚弥光芒,他缓缓合上掌心,将它们悉数收于掌心,每黯一分, 他的眼眸愈沉一分。

丝缕淡光从指缝泄出, 极其微弱地照亮男人刻着阴戾之色的脸庞,细看不难看住其中的无可奈何。

他双眸紧锁着背对着他的素衫少女, 他虔诚侍奉着的神明。

她不闻不问, 只见众生不见他。

酸涩之意如巨石碾压过他的胸腔,穷尽此生都挽不回的痛悔如尖利细针密密麻麻侵蚀着跳动的心脏。

简今歌缓步自他身后而来, 双膝跪地道:“帝君大恩, 东海永不会忘。”

黯淡夜景迷离,弗彻银袍上泛着一层月色光华,欣长身影孤傲如山, 霍然回头向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