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星华没有领会谢夫人的善意,反倒疑神疑鬼,觉得她话里有话,这是厌烦了他,打算找个由头赶他走。
他立时红了眼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噗通”一声跪下,说的话却很有些僭越:“我知道夫人瞧不上我,嫌我又懒又馋,又肥又丑,比不得甚么精明掌柜、甚么俊俏探花!可我……可我好歹是夫人正式收用过的,这一二年服侍夫人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人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对我说这样无情无义的话!”
谢夫人愣了愣,哭笑不得:“你真是猪油蒙了心,胡说八道些甚么?还不快起来,没的惹人笑话。”
易星华抬起袖子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却越掉越凶,自己也觉得这副模样形容可憎,上不得台面,又是羞惭又是气苦,顾不得上下尊卑,爬起来转头就往正院跑。
谢夫人诸事缠身,无暇哄人,直应酬到半夜,方才得了个空子,亲自提一盏灯笼过去寻他。
她推开房门,见易星华和衣躺在床上,侧身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这么早就睡了?”习惯了他的小意殷勤,这会儿没人服侍,谢夫人有些不适应,又见桌上摆着的饭菜一筷子都没有动,暗暗叹了口气,“我在前头忙活了大半日,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起来陪我吃两口罢。”
易星华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依然不肯动弹。
谢夫人摇了摇头,自去铜镜前拆卸头面。
她假意翻检妆奁,随口找了个由头,问道:“我昨日掉了个东珠做的耳坠,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也未曾找到,你见过没有?”
耳坠自然是没有丢的,这会儿好端端躺在她的卧房。
递出去的台阶在易星华这里,倒成了引爆情绪的火药。
他做贼心虚,兼之压了满肚子的火,听了这句话,猛然翻身坐起,嚷道:“我知道我吃里扒外,偷鸡摸狗,行事不光彩,也知道你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与我计较。可我再怎么不像话,也不至于将你的贴身之物拿出去卖,若是落到不干不净的人手里,教他们拿着臆想意淫,恶心的是你还是我自个儿?”
谢夫人听得目瞪口呆。
易星华破罐破摔,将内心的自卑和忧虑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我知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和那两位没法比,周将军对我不满意,二小姐更是恨极了我,嫌弃我配不上您。便是您自己,怕是也觉得我乏善可陈,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出来让我难堪。”
“我没有……”谢夫人皱了皱眉,柔声宽慰他,“你想得太多了。发卖物件、聚众赌博的事,我确实知道,可你行事有分寸,从不出格,我私底下吩咐他们顺着你的心意,只当寻个消遣。”
“堂堂七尺男儿之躯,日日困在这后宅之中,难免苦闷。”谢夫人坐在床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总怕你受委屈,怕你在我身边不自在……”
看清她目光中的温和与宽容,易星华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她。
她不止没有嫌弃、厌恶他,还非常体谅他,处处为他着想。
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犹豫半晌,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嗫嚅两下嘴唇,说出最后一个、也是横亘于二人之间最大的隐忧
“可……可夫人的肚子一直没有好消息,我总觉得是我的问题。”
番外5:废柴面首(8)
这一二年,他在后院作威作福,吃香喝辣,不必看别人脸色,又有仆从陪着赌钱顽乐,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好日子,说不出的逍遥快活。
可没有子嗣傍身,到底坐不稳这个位置。
易星华伸手摸了摸谢夫人平坦的小腹,垂头丧气道:“不瞒夫人,我私底下喝了不少补药,近来连壮阳补精的偏方都用了好些,可夫人这里一直没有动静,如此下去……如此下去……”
如此下去,周将军和谢二小姐又能留他多久?
他越想越怕,打了个哆嗦。
谢夫人失笑,宽慰他道:“并不干你的事,你莫要多想。”
她想起些旧事,温婉的眉目间浮现出一抹惆怅:“我先后嫁过两位夫君,都有过蜜里调油的时候,却没有儿女缘分,请郎中号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若是命里无福,怎么好强求?”
“夫人兰心蕙质,常怀恻隐之心,每行仁善之事,怎么会没有儿孙福气呢?”易星华连忙打迭起精神,好言好语哄她,又拍拍胸脯表忠心,“说不得是小生不够卖力,待夫人忙过这几日,也在后宅好好松散松散筋骨,给小生个伺候您的机会!”
这一晚,他极力奉承,在床上好好认了回罪,贴着谢夫人的耳朵“好夫人”、“好姐姐”地哄个不住,粗长阳物将肥软的小穴插得汁水横流。
为着安他的心,谢夫人比往日里主动了些,素手把玩鼓鼓胀胀的囊袋,将一泡精液榨出,又用房中器物逗弄了他好半日。
两人混闹到天色发白,易星华动作小心地将玉势塞进穴里,低头亲了亲被淫液泡得发皱的蚌肉,脸颊贴着她肚皮发了个愿望,这才倒头睡去。
如是辛苦耕耘了叁四个月,许是天感其诚,有一日,谢夫人食不知味,连连作呕,请郎中来瞧,竟然有娠。
下人们喜气洋洋,奔走相告,喜讯转瞬传遍谢府。
性情阴晴不定的谢知灵难得露出笑脸,扶谢夫人躺下休息,使丫鬟们出去买些开胃的酸梅蜜饯,自往桌前研墨运笔,给远在金陵的姐姐报喜。
而易星华整个人都高兴得傻了。
丫鬟在耳边催促了七八声,他这才回过神,奔到谢夫人床前,双膝跪地,抖着手去摸她的肚子,还没碰到又缩回来。
“夫人……夫人有甚么吩咐?”声音也是抖的,充满难以置信。
“我不过是没有胃口,并无不适之处,不需这么多人守着。”谢夫人眉眼弯弯,瞧起来比往日更加可亲,“你替我写几张帖子,往亲友家报个消息,另请煊儿过来前院应酬宾客,莫要失了礼数。”
腹中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得认在谢韬名下,和他并无半点儿关系。
他一个见不得光的面首,也没资格和她的长辈亲朋坐一张桌子,说些有来有往的客气话。
谢夫人担心他心里不痛快,着意观察他的脸色,却见易星华格外干脆地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依然是高高瘦瘦的身板,竟给了她能够顶天立地的错觉。
这一胎怀得还算顺利,度过反应强烈的孕吐期,谢夫人胃口大开,每日除去正餐,还要加两顿点心,肚子肉眼可见地大了起来。
她对着铜镜打量圆润的腰身,又摸了摸眼下长出的斑点,颇有些闷闷不乐。
易星华提着包荷花酥走进门,故作随意地递到她面前,道:“我去街上转了转,见这点心铺子生意红火,想来味道不错,夫人要不要尝尝?”
“我不吃。”谢夫人难得的使起小性子,将荷花酥推回给他。
易星华脸色变了变,又不好对她发脾气,低低“嗯”了一声,坐在她脚边的小杌子上,自顾自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