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真惊喘一声,下意识闪躲那柄尺寸骇人的肉刃,却哪里躲得开?

眼看带着棱角的蟒首就要钻入湿淋淋水润润的嫩穴,她难过至极,珠泪涔涔滚落,手中攥着的珍珠串应声而裂,粉白的珍珠砸了两人一身。

谢知方回过神来,看清姐姐梨花带雨的模样和马车里的狼藉,犹如一道天雷劈在头顶,动弹不得。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和季温瑜图穷匕见之时,对方说过的话

“我在马车里撕烂了她的衣裳,把她按在车窗上肏,接着又把她赤条条地抱进院子,当着众多下人的面玩弄……”

“真娘真是有意思,明明是贞洁烈女的性子,却生了副放荡淫浪的身子……”

那人得意洋洋,将侮辱谢知真的事当做丰功伟绩,大摇大摆地讲给他听。

彼时,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对姐姐更是心疼到了骨子里,满肚子的愧疚自责,很长一段时间都无颜面对她。

可现在,他在做甚么?

还不是仗着夫君的名头,欺负她玩弄她,罔顾她的意志,践踏她的尊严,胡作非为,强逞淫威?

他这样和季温瑜那只衣冠禽兽又有甚么分别?抠 抠 号d:二/三/0/二dd/0/六/九/四/三/0

“别……别哭……”眼底血色稍褪,谢知方颤抖着手松开她,自袖中翻出帕子,替她拭泪,“姐姐,我方才……我方才怒火攻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甚么混账话,做了甚么龌龊事,你……你别生我气……”

他越说越心慌,手忙脚乱地脱掉外衫,裹住她赤裸的下体,语无伦次道:“要、要不姐姐打我一顿,抽我几鞭?抑或……抑或……”

“下去。”谢知真动了真怒,将他递上来的帕子挥落,看也不看他一眼,抬手指向车门,“我不想看见你。”

谢知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因着知道她在气头上,并不敢辩解,蔫头耷脑地弯腰钻出去。

他将车帘严严实实盖好,将车夫赶下马车,亲自驾马,一路上不停自言自语,一会儿骂自己犯浑,一会儿又暗地里气恼明明是她私会情郎,饶是他行为失当,也不该这般理直气壮,不给他留半点儿脸面。

两人带着几个随从自陆路转水路,谢知真重新换了干净衣裳,并不肯与弟弟说话,上了客船之后,带着两个丫鬟进舱歇息,将房门自里面闩牢。

谢知方满腹苦水无处倾诉,又有余怒未消,犹如被架在火上炙烤,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金陵码头围聚了一群地方官员,瞧见谢知方,犹如见了蜜的苍蝇,说不尽的殷勤谄媚,只求能将这位天子近臣哄高兴,好让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得道升天。

谢知方烦不胜烦,却不得不敷衍一二,遂使暗卫并十来名官兵小心护送谢知真回他早就安置好的新家,自往官府应酬。

他心里藏着事,连灌了七八坛上好的女儿红,喝得酩酊大醉,回来便醉醺醺地在谢知真门前徘徊,腆着脸叫门。

谢知真硬下心肠,只是不理。

连叫了小半个时辰,好话说尽,仍未收到半句回应,谢知方心灰意冷,回到书房便摔桌子砸碗,唬得一众新采买的小厮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他直闹到后半夜才消停,抱着谢知真亲手所做的一套旧衣权作慰藉,迷迷糊糊睡过去,嘴里还时不时喊着甚么“对不住姐姐”、“一群该死的王八蛋”、“姐姐疼疼我”的话,令人面面相觑。

第一百九十七回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这新家乃是谢知方千挑万选而来,毗邻秦淮河,闹中取静,又花费了无数心血修缮,亭台楼阁,假山湖景,无不美轮美奂。

到得夜晚,自观景楼往外眺望,可见烟柳画桥,灯影摇红,可闻桨声摇摇,菱歌泛夜,说不尽的风流繁华。

宅子极大,服侍的人手便显得有些不够。

翌日,谢知真无精打采地坐于花厅,听三五个牙婆将带来的丫头们夸得天花乱坠,末了亲自挑了八个年纪尚小、目光端正的女孩儿,轻啜一口春茶,问枇杷道:“往爷书房送的几个小厮,他见过没有?可还满意?”

枇杷低声回道:“并没说甚么,倒发了半夜的酒疯。”

谢知真轻摇螓首,微微叹了口气。

立在最前面的那牙婆耳朵尖,猜着这深宅大院的老爷和面前的美人有些龃龉,自作聪明道:“夫人有所不知,小妇人那里的黄毛丫头只算寻常,另藏了几个稀罕物儿,正打算找户好人家脱手……”

枇杷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忙不迭使眼色,令她住口。

谢知真却起了几分好奇,挥退旁人,问道:“什么稀罕物儿?”

“夫人可听说过扬州瘦马?”牙婆打叠精神,滔滔不绝地说起瘦马们的诸般妙处,“几个姑娘乃是小妇人重金买来,个个生的好模样儿,虽……虽不及夫人貌美,三四分还是有的,会弹琴吹箫,懂围棋双陆,还能识文断字,最妙的是,裹得好一双三寸金莲,小脚尖尖翘翘,最招男人喜欢。”

谢知真玉脸微寒,谈话的兴致尽退,敷衍地点了点头。

那牙婆被府上的富丽堂皇迷了眼睛,说话越来越没个顾忌:“这世间男儿,都是爱偷腥的猫儿,饶是您千好万好,也管不住他们的心。更不用提咱们金陵名妓才色双绝,自小教养出的本事,个顶个的勾人,莫说没见过世面的后生,便是风月丛中历练出的老手,也未必招架得住。”

“夫人莫嫌小妇人说话难听,这瘦马虽说出身上不得台面,却极擅察言观色,性情温柔恭顺,最好拿捏。您养两个在身边,既做丫鬟使唤,又能牢牢拴住自家汉子,说不得还能替夫家传承香火,实在是一石三鸟的好事,岂不比眼睁睁看着夫君流连花丛,迎一两只狐狸精进门,闹得家宅不宁的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知情识趣,温顺体贴,又有一双小脚,听起来确是谢知方喜欢的类型。

可让她主动为弟弟纳妾,却是万万不能。

谢知真难得的冷了脸,端茶送客。

她沉吟半晌,唤过枇杷低声交待:“昨日那名叫双瑞的小厮瞧着倒机灵,你悄悄使人传话给他,教他这两日紧跟着爷,爷去了哪儿,见了甚么人,晚间回来一一报于我。”

枇杷点头答应,犹豫了会子,婉转劝解:“夫人既舍不下爷,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往外推呢?爷一心一意守着您,恨不得为您生为您死,一会儿找不到您便要喊打喊杀,诸般情状,已算世间难寻。奴婢说句不当说的,过去的荒唐事,便教它过去罢,您总这么自苦,奴婢瞧着也难受。”

谢知真何尝不明白难得糊涂的道理。

可当局者迷,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实在压不下去。

却说谢知方白日里被俗事缠身,应酬不断。

他满心苦闷,也有意借酒消愁,便来者不拒,今日往知府大人家赴宴,明日往旧时袍泽处喝酒,到得第三日,和几位金陵赫赫有名的才子墨客约在画舫之上赏月。

都是青年才俊,为人并不迂腐,谈话也风趣,谢知方便坐在一隅,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往腹中不住灌酒。

红纱笼罩的船儿自对面驶过,丝竹之声顺着夜色传来,有一才子意动,提议道:“对面似乎是天香楼的花船,不若我们请姑娘们过来唱几支曲儿?”

在座之人应和者众,谢知方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我不过一介武夫,听不懂文绉绉的词儿,你们且听你们的,找个地方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