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被谢知方千防万防的恼怒、听说谢家为她紧锣密鼓择婿的气恨,此时此刻,随着她强作镇定却又透出几分怯意的嗓音,冰消云散,一扫而空。

谢知真又不是傻的,自然明白季温瑜居心叵测,可她孤立无援,不好贸贸然和他撕破脸,只能巧妙周旋,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也好,殿下办正事要紧。”她温顺地回应着,悄悄掀开车窗上挂着的布帘,察看四周情况。

季温瑜带了五六名随从,方才和那起子歹人交手时,个个身手不凡,这会儿远远地缀在车后,名为保护,实为看管,便是她从马车上跳下去,想来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他们走的是僻静小道,罕有人烟,偶有一两个樵夫经过,谢知真也不敢呼救,生怕牵累了无辜之人。

她左思右想,将鬓间的珠花、钗环一一取下,只余一支累丝嵌宝石金簪,在马车转弯时,顺着窗户的缝隙悄悄掷到路边的草丛里,沿路留下标记。

马车走走停停,像是在有意拖延时间,直至天色微微擦黑,方才停在一个安静的庄子里。

季温瑜掀开车帘,递过来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含笑道:“谢小姐今日受了不少惊吓,又赶了许久的路,想必十分乏累,不如随我下车喝杯茶,歇息片刻罢。”

谢知真摇了摇头,道:“谢过殿下的好意,可天色已经不早,殿下取过东西,咱们快些赶路罢?家中横遭变故,母亲久寻我不见,这会儿还不知怎样担惊受怕……”

季温瑜定定地看着她身上淡粉色的衣衫,一想到这样鲜亮的颜色,是为另一个男人准备的,便觉火气上涌。

“这个好办,我派人给谢太傅送个消息,告知他你已被我从山贼手里救下,毫发无伤,也好教他安心。”季温瑜又往前递了递手,态度强硬,“谢小姐还走得动么?你是想自己下来,还是由我抱着下来?”

眼看他就要钻进马车里,谢知真实在没办法,只好躲开他的触碰,从马车另一侧下了地,盈盈福了福:“既如此,还请殿下早些给我家里送信,若殿下不方便,让我弟弟来接我也是一样的。”

“这是自然。”季温瑜招来一个手下,对他耳语两句,做出副往谢府送信的假象,接着引谢知真往客房走,“谢小姐且随我来。”

入得房里,气氛越加暧昧。

房屋空间逼仄,仅一桌两椅一床而已,床极宽大,上面铺着大红的被褥和龙凤双枕,两侧还点着喜烛。

几个丫鬟端上美酒佳肴,为季温瑜宽去外衣,换了身松散些的便服,又来伺候谢知真。

谢知真拒绝了她们的服侍,有些僵硬地站在季温瑜对面,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季温瑜挥退下人,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笑道:“谢小姐何必紧张?折腾了大半日,坐下来用些酒菜罢。”

美人戒备地往后退,竭力保持镇定,抚了抚衣袖,轻声道:“不必了,臣女不饿也不累,殿下请自便。”

不沾食水,真是对他充满防备啊。

季温瑜欣赏着她小兔子一般胆战心惊的模样,只觉说不出的可爱,有意逗弄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将她逼进角落里,笑道:“真娘,你在害怕甚么?”

听他叫出自己的闺名,谢知真吃了一惊,后背贴上墙壁,声线紧绷:“殿下怎么知道臣女的名姓?臣女并不害怕殿下,只是觉得这样共处一室,于礼不合。”

“只要想打听,自然打听得出来。”季温瑜见她如临大敌,干脆将话挑明,“真娘,你今日是要去招提寺相看夫婿人选的罢?谁成想半路里遭此不测,被山贼掳走,真是可怜可叹。那位夫人并公子见不到你,很快就会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待消息在长安传开,你再想找甚么如意郎君,只怕难如登天。”

“事已至此,只有一招才能破局。”他抬手触碰她光洁美丽的脸,被她抗拒地躲过,也不勉强,转而摸了摸乌云一般的长发,“便是嫁于我为妻。”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我也救了你一回,咱们两相里扯平。”颀长的身躯在烛火的掩映下投射出阴影,将她尽数笼罩在里面,“实不相瞒,我对你一见钟情,因此不打算计较你上一次的无礼,还可以许你正妃之位。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对不对?”

见他威逼利诱,图穷匕见,谢知真忍住脊背发寒的恐惧,冷冷地直视他银灰色的眼眸,轻声道:“今日这一场闹剧,全是殿下的设计罢?”

季温瑜有些意外地挑挑眉,笑道:“真娘,你在说甚么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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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 狗行狼心逼勒行奸,雪肤花貌难堪摧折(双更第二更)

谢知真已经看穿了他的龌龊心思,知道无论是顺从还是反抗,都逃不过他的魔掌,索性将阴谋拆穿,借此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山贼劫道时,我便觉得奇怪其一,京兆尹素有贤名,治理有方,怎么可能容许那么一大伙匪寇在天子脚下横行?其二,那寨主听到我们自报家门后,不但不怕,反而越加猖狂,更提出了将我和母亲一并带走的无礼要求,分明是在寻事挑衅,蓄意引起争斗……”

她顿了顿,见季温瑜收了笑容,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其三,殿下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凑巧,寨主被你刺伤时,明显想与你说些甚么,你却直接灭口了事,想必是之前说好要给他一条活路,事到临头却反悔了罢?”

季温瑜从未见过她这般锋芒毕露的样子,只觉颇为新鲜有趣,拊掌以示嘉奖,大大方方地坦诚道:“真娘果然聪慧过人。不错,今日之事,确是我一手谋划。不过,谁让他狗胆包天,妄图沾你的身子?我灭他的口,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细算来,这笔人命债,应当归在你头上。”

谢知真深刻地认识到此人的阴险毒辣,冷声道:“殿下强掳臣女,不是君子所为。”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君子。”季温瑜拉起她绣着玉色蝴蝶的衣袖,动作渐渐放肆,“真娘,便是你看穿了我的真面目也不要紧,你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早晚要喜结连理,我也没有想过要瞒你。”

他想起她前世里说过“夫妻一体”的话,眉目间泛起些许温柔:“我是不择手段了些,可归根结底还不是太过思慕你的缘故?谁让你不听话,总是对我不假辞色,还在太子面前狠狠打了我的脸面?你但凡恭顺一点儿,我也不至于如此心急。”

谢知真只觉毛骨悚然,用力扯回袖子,态度绝然:“我便是终身不嫁,也不会委身于你这样的卑鄙小人!”

“狠话可别说得太早。”季温瑜不赞同地伸出双臂,将她困在自己的怀抱里,“真娘,我再怎么不受重视,也是位正经八百的皇子。你想一想,如今陛下和太子都不在长安,只要我不松口,谁有这个本事从庄子上将你带走?你甚么都好,就是骨子里倔得厉害,总要吃点儿苦头才肯乖乖听话,这毛病从来都没有改过……”

他意有所指地试探她到底有没有前世里的记忆,见她满脸厌恶,并无疑惑或愤恨之色,不由有些动摇。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吗?

可围绕她的那些异动,又作何解释?

谢知真听明白他是想硬来的意思,手脚冰冷,呼吸滞涩,却强撑着没有露出怯意。

“你到底想做甚么?”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引得季温瑜兴奋难当。

“还能做甚么?”季温瑜俯身凑近,嗅了口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只觉多日以来的焦躁烦怒被奇妙地抚平,表情里带出几分邪肆,“自然是与你结成夫妻之实。接下来这段时日,咱们哪里也不去,就在庄子上好好住着,甚么时候你肚子里怀上我的嫡长子,什么时候我再送你回家备嫁,你说好不好?”

他低头看着她纤细的腰身,因着即将弥补前世里的遗憾,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你若对我……对我……”谢知真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出,而自己根本没有脱身之法,美目里含了泪,勉强躲开他的亲吻,“我弟弟绝不会放过你!”

“你弟弟?”季温瑜最讨厌从她嘴里听到谢知方的名字,闻言神色冷了冷,捏住她玲珑的下颌,表情有些狰狞,“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翻出多大风浪?真娘,你未免太过信赖你弟弟。”

她全心全意依赖和崇拜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不要……不要碰我!”谢知真在他的怀抱里拼命挣扎,无奈身娇体弱,这么点儿反抗的劲头不但没有伤到他分毫,反而激得他兴不可遏。

狂乱的吻烙在她颊边颈侧,季温瑜掐住纤细的腰身,将天香国色的美人按在墙上,气息滚烫,动作激烈。

珠泪断了线一般坠落,谢知真反抗了没多久便脱了力,瘫软在他炽热的胸膛,低声哭泣。